陆满月皱着眉头走过去,客气地请她离开,“这是我的工位,麻烦你不要乱动我的登记本,这上头记着车间的来料产出,错一个数字,到时候对不上账,全车间的人都要扣钱的。”
面容寡淡的女同志正眼也不带看陆满月的,把登记本重重往台面上一摔,抱着手臂冷笑了一声,“什么你的工位?现在这里是我的工位了?该走的人是你不是我。”
陆满月有些愕然,“什么意思?”
旁边传来讥笑声,“陆满月,你不会以为你得罪了人家杨诚意,还能轻轻松松的挣钱当登记员吧?”
“就是,听说她结婚了也不老实,还去勾引杨诚意,被厂长夫人逮个正着,昨天厂办区闹哄哄的,都是因为她干的这些破事儿闹的呢。”
“哟,你瞧瞧她,那小脸俏生生的,眼神还挺无辜,好像人家冤枉了她似的。要我说啊,陆满月这人可真是会装会扮,这么会装会扮的,咋没去当戏子唱戏去啊?”
“哈哈哈……”
车间里的女工都聚在一处,哄堂大笑。
“不是这样的,你们什么也不知道,我没有勾引杨诚意,是他干了坏事!”听着这些莫须有的指责,陆满月一张俏脸气得通红。
“一个人这么说,个个都这么说,全都针对你陆满月了?大家眼都瞎了?干了破事就不要装无辜扮可怜,陆满月,你登记员的活已经被人顶了,厂办的干事没通知你?
去钢炉那边下料去吧,那边才是你的工位。”小眼睛的女同志敲了敲台面,嘲讽地看着陆满月。
钢炉下料?
那可是男同志也不一定干得了的重活。
一车料两百多斤,要推到温度高达六十来度的炉子口上快速地倾倒进去,然后盖上盖子等它溶化。
就是身强体装的男同志,干习惯了这倒料的活的,稍有不慎,脸都会给炉里冒出来的蒸汽烫伤。
陆满月这细胳膊细腿的,不要说架两百斤的料倒进炉子,就是五十斤她都推不动。
在这一瞬间,她也意识到,这是王金花的报复开始了。
她咬着牙去了厂办区询问。
又被林干事笑了一轮。
“工作调动的事跟昨天的事没关,就是个正常的调动。
你干登记员的活干得也不怎样,一下子把你开除了呢,又于心不忍,所以厂办这边开了个小会,决定再给你一次机会,去车间里锻炼锻炼。
毕竟,一个月十八块的活,它可是外头人削尖脑袋也想得到的工作。
你要是不想要,趁早说一声,我舅舅家的大表弟可还没事做呢。”
陆满月咬着牙回了车间。
爸爸受了伤干不了活,家里的钱李芬全拿走了,她要是再撂挑子不干,这家里吃喝都成问题了。
魏定邦会打猎,可打猎也很危险,而且不一定回回都打得来猎物。
一家人的温饱,还要着落在她这份工作上头。
“陆满月,全车间都等着你下完料才有活往下干呢,你这一大早上的跑这跟那儿就是不下料,这不是纯粹耽误我们上工么?”
“一车间二车间,人家都开始出料了,我们还机器都没动呢,这个月产能要是被人家比下去了,全是你陆满月的过错!到时候要扣钱,先把你的扣光!”
陆满月顶着众人调调的目光,咬着牙推着斗车去装料。
两百斤的料她是拉不动的,所以她打算多跑几趟跑快点。
她吃力地推着五十斤的料走进了溶料炉车间,那迎面而来的高温像是一阵风暴似的向她袭来,瞬间就在她细嫩的皮肤上留下了印迹。
她的脸火辣辣的痛。
她用尽全身气力忍着疼痛把料车推到了炉口,咬着牙一倒。
料咚的一声掉进了炉子里,溅起来的钢液让那蒸汤的温度又高了几度,一下下舔砥着她的皮肤。
她握着滚烫的斗车车把,把空车拖了出来,举步维艰地往外走。
有人在外头阴阳怪气地道:“唉哟,这五十斤五十斤的下料,我们要开工得等你等到天荒地老啊!”
陆满月没有说话,默默地加快了速度。
“啊,陆满月,你的脸……”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声音大得半个车间都能听着。
不少人都探头看向陆满月。
有的面露不忍,欲言又止。
最终想到王金花的手段,又不敢开口了。
陆满月知道自己的脸肯定烫伤了,她没搭理那些人,又推了一车料咬着牙往回走。
一车,一车,又一车。
她的衣服被汗浸湿了一轮又一轮,脸上的疼痛也密集到麻木了。
腿上的伤口迸开了,她卷起裤腿,把染血的纱布解下来,重新勒紧了些。
那血又慢慢的止住了。
第一锅料终于下足了。
那些女工们也忙碌了起来,她的耳朵根子终于清静了不少。
高炉是四百的,五十斤一趟得推八趟,炉子里的料上满后,溶化需要要40分钟,三车间一天基本上会出18炉。
刚好是十二小时。
陆满月便趁这四十分钟的空档,去割了两片肥厚的芦荟叶子,把刺削了,然后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