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这个词对于沈之蔻而言,是十分模糊且陌生的。但这半个月以来,她为曲蓁掉了很多次眼泪。
曲蓁身陷塌方之下,她掉眼泪是因心疼。曲蓁被救醒来抱她,她掉眼泪是因失而复得。如今曲蓁执意要走,她的心中百感交集,有被留下的受伤与难过,有将要松手的不舍与挽留,更有让局面演变成今日的悔意。
她想过坦白的。
在送出第一封情书之际,在收到母亲留给她的遗书之时,在曲蓁宣告她将要去岭山的前一瞬,她想过坦白的。可就像四年前一样,总会有无数的意外转变她的计划,她们之间总是不断地错过、继而交织出无数的遗憾和谎言。
眼下的局面,令她先一步妥协。
“如果你真的不想跟我待在一块,那么你留下,我离开。”沈之蔻拉住她的衣角,低声重复,“谎言是真的,我向你道歉,对不起。但我的喜欢不是假的。”
“我只喜欢你。”她用洇着湿气的眼眸望她,一字一句道,“蓁蓁,我只要你。”
曲蓁沉默良久。
察觉到沈之蔻的眼泪,即使被她欺骗了这么久,她也还是会很心疼。如今她喜欢沈之蔻,已经变成了一种刻在她骨血里的本能反应,沈之蔻能轻易地牵动她所有的情绪,她就像沈之蔻手里的提线木偶,一颗心都系在了她身上。
指尖微微拢紧,她下意识想替沈之蔻擦眼泪。
黛眉微蹙,隐忍和克制都决堤,她做不到强装冷漠和无动于衷,于是伸出手用拇指指腹,和衣服袖口柔软的面料,轻柔地抹掉沈之蔻的泪水。
“我答应不了,沈…韫惜。”她说。
沈韫惜三个字并不陌生,但没有哪一次,比此刻说出口更加艰难晦涩。四目相对,她的指腹停滞在沈韫惜的眼尾,被她的眼泪灼染上了绯色。
“我现在暂时没办法面对你,也不想继续待在这儿L。”她解释道,“我们都需要冷静,我会好好想一想我们之间的事,让我离开吧。”
晶莹的泪珠如碎钻般滑落,沈韫惜知道自己无法再强留。
“好。”她没有松开她的手,“但是…不要太久可以吗?至少让我知道你的情况,我不会派人跟踪你的。”
过去等待的时间已经足够漫长,她一个人在黑夜里前行,拥有一轮明月后,她再也难以忍受她离开的每一分一秒。
曲蓁主动松开她,将她纤长的手指一根根地抽离,捡起跌在地面的背包,转身迈步离开。廊道愈发黑暗,虚影遮住了她的表情,她的身影挺若青松,看起来却有几分失意和哀伤。
但她总是那般心软,在转角处脚步微停,低声同意沈韫惜的请求。
“好。”
.
曲蓁乘坐地铁三号线从欣玉园离开。
飓风掠过,摧毁了沈之蔻重建起的玻璃花房,暴雨又落在了曲蓁的头顶。她抱着背包,坐在不起眼的角落位置,漫无目的地坐到了终点站。
她也不
知道该去哪儿L。()
以前都是准点下班回家陪沈之蔻,现在她好像已经没有家了,因为欣玉园也只是沈之蔻欺骗的一环。她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从终点站乘电梯而上,她订了附近的一家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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皑皑白雪落在她的肩头,她望着周遭雪景,眼眶倏地被泪意浸湿。
右侧有小朋友在玩雪,叽叽喳喳地讨论什么时候可以堆雪人。曲蓁擦掉眼泪,脚步匆匆走过,她也想过要给沈之蔻堆雪人,堆一只手拿小桃子的小猫。
因为她的小猫很喜欢吃粉桃。
但今天她才知道,沈之蔻根本不是小猫,是危险的、布下陷阱的猎手,她才是那只被围困的猎物,不仅没有丝毫察觉,还傻乎乎地露出所有弱点。
她拢紧围巾,将脸遮的更严实,一双杏眸红得像兔子眼睛。
抵达酒店拿到房卡,她卸掉背包,到独立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冰冷的寒意渗入肌理,她的脸颊被冻得生红,也让那些杂乱的思绪,渐渐变得清晰可循。
她扯过纸巾擦拭,从卫生间而出,放空般坐在床沿边,一瞬不瞬地盯着背包拉链的小狗挂件。
尽管从欣玉园离开了,可沈之蔻的痕迹依然处处都是。那是沈之蔻买给她的挂件,是一只白绒绒的萨摩耶,她还说她们有点像,但她更…可爱。
门铃倏然响起——
通过猫眼看到是工作人员,曲蓁才打开房门。
“您好,曲女士,很荣幸为您服务。”穿着西装的酒店经理道,“这是贵宾为您订的晚餐,请享用。”
她话音刚落,便有服务员推着餐车从右面过来。
曲蓁猜到了是谁:“谢谢,我不饿,请不要打扰我。”
酒店经理了然:“好。等您需要再随时拨打内线电话。”
“取消吧,我不需要。”
酒店经理露出满分微笑:“好。”
关阖房门回屋,手机振动,她收到了沈之蔻发来的消息。
【没有跟踪你,更没有在你身边安装其它的东西。】
【你住的酒店是我朋友家的产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