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转疾,豆大的雨珠滚落至石缝边沿冒出的野草叶面。
车厢后座升起挡板,Amelia自觉垂首,专心致志地替老板处理工作。而话题中心的颜霜,惊讶地瞥了眼左侧的好友。
“被夺舍了?”她不禁问,“你什么时候会问这种事了?”
沈韫惜缄默未言。
颜霜揶揄:“因为你家那位吧。”
“答非所问,你被夺舍了?”
颜霜闷声笑了下,左手腕的信息素手环渐变成红色:“喜不喜欢也并不影响她是我的Omega。”
沈韫惜阖目,姝潋清冷的面容似青女素娥。
半小时后,车辆驶达目的地,山雨倏然转停,像被按下了暂停键,拢在黛山间的薄雾也随之渐褪。
司机先行一步下车,恭敬地给车厢内的人打开车门,继而垂首站到另一侧,完全不敢直视下车的Omega和alpha。
两人不疾不徐地往内走,夹杂着湿意的凉风穿拂而过,相较之下身高没有优势的Omega,气场却完全不输身旁的alpha,甚至还明显压过alpha许多。
omega美如莹玉,冷若霜华,鼻尖端着副银丝边框眼镜,遮住了眸底大半寒意。
在喷泉前伫立的老管家,笑意盈盈地与两人打招呼,接着又引着她们往另一方向去。
这栋坐落于黛山间的府邸寸土寸金,内外装潢都是很明显的复古风,沿着雅致的古廊往里,石山和潺潺溪水间游着一尾鱼,两侧花团锦簇,尽堪图画。
松石旁的古瓦凉亭内,一个身穿浅蓝色旗袍,用木簪盘起长发的女人,正在翻阅最新的海城时报,一举一动皆淡雅如兰。
两人走近,沈韫惜没有落座,而是先喊了她一声:“兰姨。”
兰玉从纸面抬首,温声应她:“嗯,蔻蔻和小霜来了。”
颜霜打过招呼,坐到兰玉右边的红木玫瑰椅上,沈韫惜从旁边的搭架取下杏白色的披肩斗篷,递到兰玉手边。
“兰姨,海城秋天气温低,注意保暖。”
兰玉抿唇笑了笑,眼角浮现出岁月的痕迹,似纹绣描摹了一朵兰花。
她看起来实在不像谋定而后动的商人,更与名利场毫不相干,仿佛是长久浸润在书中的圣贤师者。
“好,兰姨知道了。”兰玉披上柔软的披肩,又给小辈们倒了两杯茶,“蔻蔻,最新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吗?”
“嗯。”
兰玉问:“医生怎么说呢?”
“99%的匹适度,疗效很明显。病发频次持续降低,病痛程度也在慢慢减弱,现在的情况比之前好很多了。”
兰玉展颜一笑,心底松了口气:“那太好了。”
“兰姨,您也要注意身体。”颜霜倏然道,“刚刚过来的时候,我瞧见小缘的药碗里是满的,您是不是还没喝药?”
闻言,沈韫惜侧眸望向兰玉:“兰姨。”
“晚一点再喝,不着急。”兰玉站起身,姿若松柏,“小霜,你在这儿休息一会儿。蔻蔻,来陪兰姨走走吧。”
“好。”
朝着花园的方向走,悠长的廊道似穿梭于密林中,直到密林尽头渗出天光,两沿的鲜花才吐露争香。兰玉比沈韫惜高一些,湖光水色倒映出两人的身影与面容,看起来倒像一对母慈女孝的母女。
“最近跟小曲还好吗?”
沈韫惜身旁所有亲近的人里,除了曲蓁本人不知道她的心思外,其余的人都很清楚沈韫惜对她的情意。
“挺好的。”
兰玉捡起地面的落花,将其重新放置回枝头:“我听兰琬说了盛灿创投发生的事,小曲和那几个小姑娘都很勇敢。”
“这件事是我的疏忽,集团内部及所有的子公司都重新肃清和整顿了。”沈韫惜接着道,“她一直都很勇敢,这次也不例外。”
兰玉忽然喊她:“蔻蔻。”
“怎么了?兰姨。”
“没事。只是兰姨想跟你道歉。”兰玉解释道,“以前我跟小霜一起劝过你,让你尝试与别的S级alpha匹适,在第四年的期限前完成初步治愈方案。”
信息素激紊症四年一个周期,根据院方给出的数据,多数患者都能熬过第一个四年。但沈韫惜的情况却不一样,因为她的生母是被植入人工腺体的Omega,导致她的腺体发育得比寻常Omega的腺体更薄弱些,也致使她的病情更为特殊和棘手。
按照专家团队所言,她撑过第一个四年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十三。这个概率微乎其微,以至于担忧的兰玉和颜霜都劝过她许多次。
可没有哪一次的劝说是成功的。
昔日的沈韫惜就像一块固执的顽石,任凭疾病打磨也不为所动,有一次兰玉劝说无果折返时,瞧见瘦弱削骨的沈韫惜病发昏厥,她在绿漠山庄守了沈韫惜一周,也坚持不懈地劝了一周。
院方的专家曾举过一些例子,举例中的患者有些已婚,有些则是有恋爱对象,可当她们患病找到匹适度更合适的alpha或Omega后,她们都选择了与曾经的爱人或恋人分开,即使有所遗憾,也无一例外。
没人像沈韫惜这么固执,毕竟在生死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