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南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
一路上许听晚吃了不少小零食,车载垃圾桶都满了,肚子还没填饱。
又或者是回到熟悉的地方,格外亲切。
车子从林荫小道开过的时候,两旁的菜馆都是浓重的油烟气,肚子里的馋虫被勾了出来,她要裴竞序带她去小学附近的红川饭馆吃一顿地道的南樟菜。
那家菜馆在小学附近,但是位置很偏,在巷子里面,车子开不进去,只能停在外面马路划出的停车位上。
这家店的店主是一对年迈的夫妇,从中年时经营起这家店,到现在也有几十年的光景了。
许听晚最初来这家店的时候她还在上幼儿园,是她爷爷馋这儿酿的一口米酒,所以隔三差五地喊上老友一起追忆往昔。
当时儿辈们忙于生意场上的事,无暇顾及孙辈的事,他们虽然嘴上说着不爱管,但若是得空,仍旧会帮着带带。
许听晚经常在馆子里看到裴竞序。
她爱热闹,能呆住,小小一个人,往方凳上一坐,还能像模像样地跟老板娘唠上几句。
但是裴竞序却觉得这儿又挤又吵,所以他通常会带一本书,吃完了就找一个清净的角落看书。
许听晚很不理解他,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不喜欢这样的环境,却还是硬着头皮在这儿呆着。
一直到许听晚唠不动,而几位爷爷还在麻将桌前打得起劲的时候,裴爷爷才会叮嘱裴竞序带着许听晚回家写作业。
这家店实在有些年数了,后来为了配合检查,重新翻新过。
店面倒是被先前大了一倍,也不逼仄了,红底黄字的菜单倒是一如既往地贴在墙上。
价格有所变动,用黑笔或者小片的白纸涂涂改改,店里人不多,一般都是年纪偏大的本地人,少有年轻人摸过来。
因此,他俩进去的时候,十分显眼,光是往墙面菜单前这么一站,就吸引了大半的目光。
许听晚算是老主顾了,她知道夫妇二人的拿手菜是什么,上来就点了一道虎皮鹌鹑蛋,引得面前吃饭的人竖了个大拇指:“会点的。他们家的虎皮鹌鹑蛋卤得可好吃,我每次吃完,都要带一份走。”
许听晚笑了笑,大抵是觉得乡音亲切,跟老伯伯聊了几句。
老板娘一开始没认出她,听到她说话的语气和腔调,才记起这是小时候的小话精。
“小话精都长这么大了?放假回来吧?”
侧身,看到站在她身后的裴竞序,又脱口而出道:“今天臭脸怪一块儿来了?”
听到‘臭脸怪’三个字,许听晚没绷住,笑了一声。
裴竞序显然不知道这个称呼,想来是小时候的许听晚背着他偷偷起的,许听晚给他起过不少外号,从人到鬼甚至道动物,什么都有,所以他只在听到的时候怔愣了一下,很快恢复如常,代替许听晚回老板娘道:“她放寒假了。”
“放寒假好啊。那可以休息一段时间咯。”
她把手里的点菜单递过去:“来小话精,看看,还想吃什么。”
许听晚又报了几个菜,问裴竞序:“你吃什么?”
老板娘低头记着菜名,听到许听晚问裴竞序,搭话道:“他么不就老几样,跟你点的差不多,就之前他一直点的那道清汤越鸡没有了。”
“哦,对了,还有我爱吃的清汤越鸡...”说到这儿她顿了一下:“阿姨你是不是记错啦。是我爱点,他不爱喝鸡汤的。”
裴竞序离开南樟去外省读书的时候,她才初一,要说来红川饭馆吃饭的次数,他肯定比不上自己。再说了,这家店近几年才重新翻修,按照裴竞序挑剔又不爱吃海鲜的性子,他应当不会来这里吃饭,更不会点什么清汤越鸡。
“我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这点事还是记得清楚的。他每次回来都要点。比你来得勤多了。只是今天碰巧后厨没鸡肉了,不然我猜,他还是会点。”
“比我来得勤多了?”她慢吞吞地扭头,看向裴竞序:“你之后常来吗?”
“想吃了就来。”裴竞序确认了一下点菜单:“麻烦再加一个醪糟圆子。饭后上就行,她爱吃。”
老板娘又把最后一道菜加上去,写完,把笔纸揣进围裙兜里,去后厨忙了。
裴竞序帮她挪了开把椅子,坐下后抽了两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玻璃桌。擦完,又拿开水烫了碗筷,确认干净了,才把碗筷摆在她面前。
“这么多年,还能记得当初的口味。”许听晚撑着手肘,偏头看他,看他抱胸靠在椅背上,仍是一副沉得住气的模样,她忍不住戳穿他的谎话:“你是想吃了就来,还是想我了就来?”
裴竞序觉得她不得了,还会拿这些细节拷问他了。
但他没有直接回答,上菜的时间很长,他曾经无数次独自一人坐在相同的位置,想着小姑娘在时,一度像叽叽喳喳的云雀一样不断啾鸣的热闹场面,可惜思念无声,他陷在巨大的落寂中,去尝试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努力沾染上她的习惯。
现在,吵闹的云雀又回来了,独孤消失后,他可以同小姑娘慢慢地聊上一聊。
“你想听到什么答案?”
许听晚想了想,本想说后者,话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