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一共是七楼。
他跑到顶楼的时候,甚至来不及喘气,焦急的声音冲破喉咙,稍显失态地喊了一声:“早早!”
听到声音,围在楼梯口的人自动分散成两拨,回头看他。
他顺着人群的缝隙往天台那儿看去。
天台的栏杆那儿站着两个女生。
一个站在栏杆外面延伸出去小平台上,另一个则站在栏杆内,伸长了手臂,紧紧地拉着前者的手腕。
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后者扭头,看了他一眼。
只见他单手撑着铁门,大衣肩袖那儿被撑起一块儿,胸腔因不平稳的呼吸,剧烈起伏着。
“裴竞序?”她试探性地回应:“你怎么来了?”
看到站在栏杆里面的女孩安然无恙,他的理智才短暂回归,随后紧绷了一路的弦儿终于松懈了下来。
眼前的这状况一目了然,他没有出声打扰,而是跟辅导员一块儿站在后面,凝神关注前头的动静。
良久,站在栏杆外的女孩还是摇了摇头:“师姐。你回去吧。让我一个人好好想想。”
许听晚此时无暇顾及裴竞序,一门心思扑在冉嘉身上,她是唯一一个能跟冉嘉说得上话的人。
于是劝解的重任压在了她的身上。
“没关系啊嘉嘉。有什么想不明白的问题,说出来,我陪你一起解决。”
冉嘉垂眼望楼底看了一眼,不知是想到一些缠绕在身上的流言还是出于害怕,浑身抑制不住地开始颤抖。
“嘉嘉,你听我说。”她又贴着她的手腕往前拉
() 了一寸:“偶尔软弱不要紧的,偶尔掉眼泪也不要紧的,哪怕被人诬告被人质疑也没关系,但是不要怀疑自己,跳下去只有短暂的声响,只要活着,我们就可以永远发出声音。”
她呼吸频率变快,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沉默了片刻之后,阖眼,眼泪决堤。
“师姐,你不明白。怎么会没关系?那是凭我自己实力拿到的国奖。他们凭什么质疑我?凭什么把一个又一个恶意的猜疑安放在我的身上?凭什么?”
两人离得很近,她睫毛轻瞬,轻声地安慰她:“我怎么会不明白?”
五年了,许听晚惊叹于造谣手法一点没变的同时,又心疼冉嘉重蹈覆辙地经历了她曾经历的事。
冉嘉挂着眼泪,茫然地看向她。
她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颤抖的程度不亚于冉嘉:“我从来没跟别人说过我经历的一切,因为我跟你一样,也是一个不愿意把软弱说出口的人。但是后来,有人跟我说,宣告自己的软弱,正是强大的表现,于是,我开始正视自己经历的一切。”
“什么?”冉嘉显然不知道那些发生在许听晚身上的事,又或是说,许听晚从未跟别人系统地提起自己的过往。
刮了好半天的风突然轻了下来。
此时哪怕隔着好几个不锈钢晾衣架,站在天台门外的人也能清晰地听见许听晚的声音。
“你知道吗?我最早从小学课本那儿习得才华偏见,因为课本中男性优秀人物总是多于女性优秀人物,让我在一次又一次地争吵中落败。”
“初中的时候,我因为发育太好而遭人指点,夏天不敢脱外套,跑步总是含着胸,听着他们自以为优于常人的黄腔,为自己说话都成了一件羞于启齿的事。”
冉嘉无声地张了张嘴。
在今晚之前,她一直以为只有她一人有过这样的经历。
“那初中毕业之后,是不是就好多了?”
毕竟在那儿以后,同学们的三观逐渐定型。
可是许听晚却摇了摇头。
“后来我上了高中,第一次了解到什么是社会期待。正如长大后提到科学家就会想起男性,提到家务就会想起女性一样,她给我们提供了一套看似理想的职业模板,却剥夺了我关于科学家的想象。那一年文理分科,我父母说学文稳定,适合女孩,我为此跟他们吵架,憋着一口气,叛逆地选了谁也不看好的理科。”
“就这样高考结束,我满怀期待地等来了我的十八岁。十八岁会是什么样的?”
她顿了一下,喉咙哽咽,思绪游走。
这是她第一次完整地阐述自己的经历,说到这儿,尽管觉得已经没这么困难,却还是忍不住湿了眼眶。
“在我看来,十八岁是一个未知数,它被放置于任何一道方程式中都能求出不同的解,它可以是各种各样...但我没想到,迎接十八岁的会是一个又一个的黄色谣言,会是一个锈迹斑斑的牢笼,把我圈在一个怎么走都走不出的怪圈。”
“师姐...”
这个时候,冉嘉的注意慢慢地被她吸引,反过来拉住她的手。
“你说得没有错,我们往往需要付出多于常人十倍的努力,才能勉强跨过性别顺序和才华偏见,获得被人看见的机会。我相信,在过去十七年的学习生涯里我们都是这样做的,且在未来的职业生涯中,一贯如此。我们一直在追求一种完美的状态,努力地让世界看见我们,而不是让我们看见自己。”
“什么叫让我们看见自己?”
在冉嘉身上,许听晚看到了曾经的自己,这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