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段话,他像是完成任务一般,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这段话听着十分有诚意,可许听晚却觉得有些别扭。
具体哪里出了问题,她也说不清楚,但她的第六感提醒着她,这不是钟宿今天找她过来的目的。
果不其然,等钟宿调整好呼吸状态,他又试探性地开口道:“我表姐说,裴总好像要调查我本科论文的事。”
“我不清楚。但我想,他没那个调查的权利。”
“他有!不需他亲自调查,凭借他的人脉关系,他就能托人调查。”他说激动的时候,双手撑着圆桌,站了起来。
至此,许听晚才明白他的目的:“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是你要知道道歉并不能取代最终的调查结果。”
“许听晚。我表姐给我透露口风了,裴竞序的意思是,让我向你道歉,他都这么说了,我觉得你一定能帮我说上几句话吧。你想让我怎么道歉都行,这事能不能止步研究生阶段,不要牵扯我的本科学位?”
许听晚觉得他很奇怪,牵不牵扯本科学位,这个决定权并不在任何人手上,在他购买本科毕业论文的时候,他就应该想到如果有朝一日东窗事发会有怎样的一个结果。
许听晚盯着他看了几秒,没有动容:“到此为止吧,我还有事。”
说完,她起身欲走,钟宿估计是当真着急了,推桌子的动作幅度有点大。
那杯由服务员倒好的热水哐当一声倒在桌子上,热水倾洒了大半杯,直接烫到了许听晚的手。
杯子也顺着桌沿滚下去,摔到地上,溅起玻璃碎片。
许听晚今天穿着一条紧身的牛仔裤,跟一众不怕冷的年轻人一下,露着脚踝。她只是庆幸幸好自己躲得快,不然她这才好的脚腕,又要被那玻璃碎片剌出一道口子。
服务员闻声看过来,看到满地玻璃渣的时候,眉头拢起:“同学,如果有什么争执的话,请去外面解决。”
“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请问可以借用一下洗水槽吗?”
服务员看她手背烫红了一片,破例放她进来。
等她用冷水冲完,对服务员说了一声谢谢:“费用的话,会由这位同学照价赔偿。”
说完,许听晚连看都没看钟宿一眼,头也不回地出了咖啡厅。
钟宿很快扫了码,不死心地追了出去。书街大道上,都是上下课的学生,许听晚被他缠得烦不胜烦,正当她要停下脚步开口骂人的时候,突然有人开口叫了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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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门闸机口那儿,趁着等网约车的这段间隙,许听晚再一次向裴绍表达自己的感谢:“老师,我听钟宿说了,您今天还特地跑学校做了一个书面报告,还劝他来向我道歉来着。”
“都是小事。事情呢,都过去了。你这手怎么了?”
许听晚看着颜色未褪的手背,自认倒霉地叹气:“不小心烫到了。”
不用猜就知道这是跟钟宿对峙的时候发生的意外。
作为老师,裴绍不好嚼什么舌根子,但他又怕许听晚情绪太差,影响生活,思来想去,他一改在学校时正经的模样,往上捋了捋袖子:“偷偷告诉你,我平时不像在学校或者公司这么正经,挺无厘头的一人。”
许听晚不知道裴绍为什么突然同她说这些,但她对裴绍的后半句话深信不疑。
“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惊讶?”
她不仅不惊讶,还对此见怪不怪。但是为了配合裴绍,她还是僵硬地‘哇哦’了一声:“真的吗老师,完全看不出来。”
“真的。我台前台后完全两个人。台前呢,扮演着既定情境下的某个角色,但是台后,我只扮演我自己。你就说,一直维持台前的演出状态是不是会累死人,996都让人休息呢,我还不能休息休息做回自己吗?”
听到后半程,许听晚意识到裴绍在宽慰自己,她点了点头,说:“谢谢老师。”
“谢什么。”他不想顶着许听晚道谢的压力,毕竟他只是如实写报告,也没给出什么实质性的帮助,话说回来,做书面报告这件事还是裴竞序提醒他的,他干脆把这个人情丢还给裴竞序:“真要谢的话,你估计得谢我们裴总。多亏他昨晚提醒我,我才想起来做个书面报告,也算是给了一个说法吧。”
听到这句话,许听晚短暂发怔。
怪不得,怪不得钟宿迫切地跟她道歉。
原来施压的源头不是裴绍,而是裴竞序。
她努力回想着昨天下车前裴竞序问她的话,他好像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她内心的需求。
在这一刻,除了错愕之外,她居然从心底滋生出一点儿欢喜。
没有太阳的阴天,好像有人举着手电筒,站在她的背后,给她打了一束光。
光线很强烈。
强烈到有些睁不开眼。
“这司机怎么回事,大白天的,突然开远光!”裴绍皱了皱眉,一面反手遮挡,一面低头去看网约车的车牌号。
许听晚从他那句‘开远光’中回过神,觉得自己方才多少有点矫情。关婧要知道她把司机师傅开得远光灯比作手电筒的光,大概能笑她半天。
“对。就是这辆。”裴绍自顾自地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