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大佬被耻辱地按住四肢,阚泽把头埋进去,在那毛绒绒的白肚皮上使劲儿地吸了好几口。
司景刚想炸毛,另一只手却沿着他的脊背上去了,拎住他的后颈,不轻不重地摩挲。香气汩汩不断地向鼻子里钻,短腿猫橄榄青的眼睛一点点眯起来,像是逐渐泛起了困意。这气息如美酒般慢慢上了头,醉后便是倦意漫上头。
还......还挺舒服。
他的喉咙里不自觉溢出了小声地呼噜,奶声奶气。阚泽失笑,把他像抱孩子一样抱了起来,缓缓放置在了自己的枕头边,摩挲着他的脊背。短腿猫尾巴一卷,毛脑袋搁在自己的腿上,没过多久,便陷入了沉沉的安眠。
司景梦到了许久之前的事。
他手里拎着沉甸甸的刀,慢慢从山下走到村里——他再没能瞧见炊烟,村中只有坟,整整二十一座,是他给埋上的。
血变成了褐色。他的脚边满是深褐色的小点,溅在这黄土地上,溅在这枯萎了的荒草上。他分明站在这里,却又没有家了。
司景曾被抛弃过一次。
养他的是公馆的小姐,梳整整齐齐的鬈发,穿带着小高跟的精致的鞋;她把他从猫窝里头举起来,眼睛里头亮晶晶地泛着欢喜。
“我就要这只了,”她说,“你看它的眼睛——多漂亮啊。”
窝是绸缎,粮食是烹制的香喷喷的鱼。司景在公馆里被来来往往的夫人小姐抱着,取了各式各样的洋名字。
可举家逃难的那一天,小姐把这只拥有着漂亮眼睛的猫扔在了路边,再也没有管。马车辘辘地往前走,甚至没有人掀开帘子,再看他一眼。司景初时还叫唤,尚且不敢置信地跟着马路一路踉踉跄跄地跑;可等路边的黑狗险些把他咬死后,他便再也不追了。
他知道,自己是没人要的了。
“这是乱世。”
他无数次从第二个主人口里听过这句话。家里有个老旧的收音机,是村里头唯一一个,那些村民调弄着,里头就有说话的声音传出来。
“东北平原地区已全部陷落......”
“我们必须拿起武器!”
“保卫家园!”
那些话,司景全都听着,可一句也不懂。他只能从面前踩在黄土地上的这些人凌乱仓皇的脚步猜出,这是不好的事。
是灾难。
可他在那村里活的痛快。村里头的小孩不会拿弹弓打他,捞上来的小鱼小虾总要摆在他面前,吓他一吓。他再没有绸缎,但女主人给他搭了个棉花的窝,哪怕是大冬天里,也不会觉得凉。
他喜欢去踩地里冒出来的虫子。扑倒在麦穗里头时,会有大手把他捞出来,小心地把碎的麦茬从他毛里拍出去。
甚至连洋名字也没了,村民给他起了新名字,就叫小花。
虽然听着就像个笑话,可司景却一度以为,那就是家了。
那时他不懂,什么叫乱世。
人都过不好,哪儿能让他始终过的这样称心如意?
司景眨眨眼,恍然间惊觉自己眼角湿润一片。他下意识伸手擦了擦,等察觉到触感不对时,才猛地一顿:“......”
怎么是爪子?
司大佬蹲坐在床脚认真思索了一会儿,随即侧头望了望。人形六神的眼睫密密地垂着,像是小扇子,并没有醒来的痕迹。
趁着这时候,司景果断跳到了他身上,大大地吸了一口气——
啊。
提神醒脑。
短腿猫啃了半□□角,这才恋恋不舍跳下去。
客厅里只有醒来的德国黑背,这会儿正在吭哧吭哧咬自己尾巴玩。司景嫌弃地扫了它一眼,兀自跳去沙发上,高傲优雅地趴下了。
德国黑背冲过来,兴奋地冲他伸出截红通通的舌头。
“汪,汪汪!”
叫个鬼。
司大佬面无表情,一爪子呼了过去,把它的舌头呼回了嘴里,凶残的不行。
二黑的嘴边流淌出了串晶莹的口水。
司景没理他,把昨天脏衣篮里头看中的那件衬衣拖出来了,喵喵警告,“别瞎说话,知道没?”
被威胁了的二黑欢快地冲他摇着尾巴,显然全然没懂。司景咬着那白衬衣,打定了主意,这得在死对头醒过来之前回去。
昨天都给他吸毛肚皮了,再这么下去,他的尊严何在?
实在是太不像话!
它费劲儿地拖着比自己大了许多的衣服,一点点拖至门口,左右望望。
没摄像头,很好。
于是瞬间化为了人形,光明正大把衬衣往怀里一塞,拧开门把出去了。留下的二黑瞧着突然出现的两脚兽,嘴巴忘了合,尾巴都被吓得从嘴里掉了出来。
等阚泽再醒来时,家里哪儿还有昨天那只猫的身影?
阚泽在小区里找了好几圈,喊了又喊,也没见到半根猫毛。倒是经纪人给他打了电话,“今天综艺就要开始录制了,阚哥,等会儿我去接你做造型。”
工作已经来了,阚泽只能勉强压抑下心底的担忧,和小区的保安及自己的保镖都嘱咐了,让他们仍旧在小区里找。
“它跑不远,”阚泽笃定道,“腿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