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容只觉得头皮发麻,怎么都赶到一天了呢。
她急匆匆进了九阿哥住的屋子,一进去就看见张院判跪在榻边诊脉,脸白的没有人色。
“到底怎么回事!”静容拦下了行礼的人,直接问道。
张院判嘴唇颤抖:“娘,娘娘,九阿哥只怕是,只怕是不成了。”
静容一口气梗在胸口,两三步走到榻前,腿一软也差点跪下,幸好被白芷死死的扶住了。
静容俯身看着榻上的阿哥,比之前又瘦了许多,脸色惨白,呼吸微弱的几乎不能察觉。
“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静容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张院判跪趴在地上,闷声道:“微臣无能。”
正在此时外面又传来一阵喧哗,静容转身去看,便看见乾隆掀了帘子进来。
静容一脸悲伤的看着他,说不出话。
乾隆看到静容一愣,然后又迅速恢复神情,温声道:“你也来了。”
静容点点头:“嫔妾刚刚去看了令妃,便赶着过来了。”
乾隆抿了抿唇,走到近前,坐到榻边,看着床上病弱的幼子,眼底闪过一丝不忍,然后又迅速看向张院判。
“说说吧。”
张院判这会儿也不敢拿捏,颤抖着嗓音把九阿哥的病情叙述了一遍,然后低声道:“皇上,微臣无能,实在是……”
没想到这会儿乾隆倒是很通情达理,他伸出手,摸了摸九阿哥惨白的脸,低声道:“这也怪不得你,怪只能怪这孩子没福,这都是命数。”
这话说的挺严重了,屋里人都不敢接话。
乾隆愣愣看了孩子许久,直至西斜的日光洒在他脸上,将他惊醒,他猛地起身,朝着外面走去,一边走一边道:“皇九子殇后,随葬端慧皇太子园寝。”
端慧皇太子便是永琏,孝贤皇后所出的嫡长子。
屋里人都跪下领旨,静容却只觉得心头发寒,他的孩子要死了,他却一滴泪都没有流。
等到人走了,静容被白芷扶了起来,只是她脑子里还是有些乱,看着木木的。
白芷有些担忧的低声唤她:“娘娘,嘉贵妃还跪在外面呢。”
静容这才回过神来,刚刚乾隆没有说让不让嘉贵妃进来,但是既然没有责备,想来也不会拦着的。
“让她进来吧,好歹见最后一面。”说完顿了顿又道:“八阿哥让乳母抱着站远些,省的惊着了。”
白芷低声应了,这才出去传话。
静容则是呆呆的坐在一边的凳子上,一眨不眨的看着那个躺在榻上小小的人。
没一会儿,嘉贵妃和四阿哥八阿哥便都进来了,嘉贵妃一进来便直奔九阿哥身边,趴在榻边,哭的撕心裂肺。
四阿哥永珹也跪在其后,满脸都是泪,八阿哥被乳母抱着,站的远远的,满脸懵懂,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张院判这会儿虽然松了口气,但是面对这一幕也是有些尴尬。
静容看着这乱糟糟的一幕,有些心累,对着嘉贵妃的侍女摆了摆手:“还不快把你们主子扶起来。”
冬雪一听,急忙上前扶人,嘉贵妃却不起,手只拉着九阿哥,哭嚎道:“他身体还热着,一定能救活。”说完看向静容:“娘娘,你大慈大悲,救救他吧,他还小,这么一点人,这世上的好都没看过,怎么就能这么去了啊!”
静容冷冷的看着她,悲切或许也是有的,但是那掩在悲切之后的恶毒,却也是实打实存在的,如今这副作态,也不知道到底是做给谁看?
不过这会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话却不能这么说,她只能也悲声道:“这都是命数,这世上又有谁能改变呢?”
说完又看向冬雪:“扶你们主子起来吧,再悲切也不能毁伤身体啊。”
冬雪满脸难色,她压根就扶不起来,静容皱了皱眉,嘉贵妃这是诚心给她找事吗?
她又看向永珹:“永珹,扶你额娘起来,九阿哥没了,你却是兄长,怎么能看你额娘如此哀伤过度。”
永珹到底是大人了,一听这话,就知道在敲打自己,也不跪了,急忙上前搀扶嘉贵妃。
这次倒是一次就扶起来了,直接将人安置在了对面的椅子上,静容又吩咐人去端水净面,而被挤到一旁的张院判也终于凑到了榻边。
此时屋里终于陷入了寂静,除了嘉贵妃哭哭啼啼的声音,没人吭声。
静容定定的看着床榻,她知道,这屋里的人都在等九阿哥离世。
不过也没等多久,窗外的日光才从窗棂往下移了一格,张院判便满脸惨白的跪倒在地,闷声道:“九阿哥薨了。”
这话一说出来,便是满屋的哭嚎声。
尤其是以嘉贵妃为最,她一下子从椅子上软倒在地,哭嚎着爬到了床边,一把抱住了九阿哥小小的身体,永珹和冬雪两个人,拉都拉不住。
静容也站起身来,眼眶一酸,流下了眼泪。
好好一孩子,就因为这些后宫阴鸷这么没了,也是可怜。
不过静容心中再怎么不忍,现在她也是这宫里头一个担事儿的人,用帕子擦了擦眼泪,就急忙嘱咐宫女太监去四处报信,又吩咐内务府那边准备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