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家的心知眼前柔柔弱弱的少奶奶其实不简单,但是她也不是那么好打发的,立时就抓住了米娜的一个漏洞。
“少奶奶原是说的不错,只是还有那些伺候大爷的姑娘们,每一季也是有单独的份例。”
别说,米娜还真没把那些侍妾放在心里,她一直都把这些通房丫头算到主子跟前贴身服侍的一等丫鬟放在同一个等级。
既然这位管事娘子特意提出,看来那些人似乎也不是那简单。
于是她赶紧做出一脸恍然的样子,赶紧跟尤氏道歉说:“这倒是儿媳的疏忽了,媳妇以为父亲身边服侍的都属于一等丫头的例,毕竟那日认亲的时候没听说哪个因为生育有功被提成姨娘的。”
尤氏无所谓的笑笑,她觉得这个儿媳妇不知道才是正常,毕竟没哪个刚进门的儿媳妇成日里盯着公公屋里人的,“这不怪你,那几个都在屋里伺候,倒也是有单独的份例。”
米娜点头表示受教,不过根本就没有放在心里,只跟那位陈嫂子说:“既然都有定例,还陈嫂子就按照定例做就是了。不管是哪个等的份例,针线房也该是做惯了的,到时候只要账本上记分明也就是了。”
她这意思就是在表态:不是我忘了这些通房侍妾,而是这些人都还不是正经的姨娘,所以就把她们跟大丫头放在一个档对待。
这下在场的人都明白了这位少奶奶的意思,尤其是同为正妻的尤氏,哪怕她表面上再怎么宽和,心里也不会愿意让那些侍妾太过张狂。因此见到儿媳妇把那些平日里仗着宠爱调三斡四的侍妾全都算成普通的丫头,心里其实也是乐见其成。
至于陈平家的还有李青家的这两位管事娘子,心里却是另一番思量。
他们想的是,不管是不是家里太爷发的话,反正他们就知道这位少奶奶进了门儿之后,蓉哥儿第二日就把伺候他几年的房里人全都打发了。
说明这位少奶奶也是个眼里不容沙子的主儿,这一点倒跟西府琏二奶奶一个脾性。
还以为这位少奶奶真是个周全又滴水不漏的,谁知总是个女人心里难免在男人身上有了短处。单是犯妒一条,就叫他们出去以后有话说。
米娜才不管这些人心里什么想法,只是把针线房这点儿事儿给一样一样说清楚之后,心里又开始考虑厨房的那一摊子烂事儿。
正好这会儿厨房的管事娘子李青家的,心里也在品度着少奶奶在针线房的手段。虽然看着是挺有章程,但是李青家的心里却很不以为意。
针线房能按照这位新奶奶的意思办事,他们厨房可不一样。
这满府里头人人都能有份例,单只他们家大爷一人,就从来没有个定数。
谁不知道这位大爷成日里想起一出是一出,不是今日吃酒,就是明日摆席的,厨房里哪有一日是消停的?
要真是按照这位少奶奶之前的说法,她和他家那口子里应外合,都能从这厨房里攒下金山银山也不一定。当然平日里他们哪一个也没少捞,可真的每日叫他们按照需要随便支取,多少东西不能叫他们搬到家去。
米娜又怎么会不知道贾家下人们的脾性,不用问都知道这李青家的心里指不定怎么笑话她这种大撒把的管理方法呢。
不过她只假装不知道,兀自按照自己的心思提问,“陈嫂子,我估摸着这大厨房每日除了府里四个主子的一日三餐还有茶水点心之外,剩下的就是内院服侍的丫头婆子们的份例。
当然,平日里也少不得会有宴客的酒席。
我思忖着,在内院,除非年节生日和婚丧嫁娶这种特别的日子,寻常咱们家最多是宴请西府的老太太、太太和各位小姑姑、小叔叔们赏个花、看个戏,寻常家人聚一聚。
当然这也都是有数的几次,只要账目清晰就没有问题。
至于外头,父亲在外头走动又管着宗族的事物,交际应酬总是少不了的。
我猜厨房里最费心思的地方,也就是这里。
所以今日我先问一问,往日里这些都是怎么个章程?”
李青家的听到少奶奶忽然点了她的名儿,倒也暂时压下里方才心里升起的轻视,只陪着笑脸回了米娜的话。
“回少奶奶,就如奶奶所说,原本府里的主子奴才每日都有一定的份例。若是主子们另有吩咐,那只需告诉厨房一声,我们会另外预备。”
这就是承认了宁国府大厨房的进出根本就是没数的,那账本子估计只凭着他们的心意随意记一下。
米娜也没多问,只略一思索就问,“我恍惚听着西府里好像哪个主子要是想吃个什么份例外的东西,还得单掏银子跟厨房去要。”
不等李青家的说话,尤氏倒是开口说:“那边儿府里人口众多,许是怕你也多添一道菜,我也多添一道菜的,叫厨房里头乱的章程。
所以除老太太和那两位老爷太太每日按照心意点菜之外,旁人想吃个什么新鲜可口的菜肴,就得拿钱到厨房另要。
不过咱们这边儿人口本就简单,倒也不用那么着,只想吃什么,吩咐厨房做就行了。”
这态度不就是在告诉所有的下人们,大家都随便拿,反正那些东西都是主子心里没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