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楼似是早已知晓诡务司的症结在何处,开口便道:“今日我来移交贵司前任司丞郑兴朋遇害一案。请问贵司可以用印了吗?”
“可以了。”屈突宜语气不软不硬地顶回去,他努努嘴指向李好问:“这位今晨一到敝司,就帮助打开了机要室。”
适才叶小楼误会了李好问,屈突宜也不解释,故意让叶小楼继续误会。
叶小楼闻言,圆睁着眼睛,紧盯着李好问看了半晌,似是不敢相信李好问有这种本事,没过多久,他似又想到什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小声道:“官宦子弟,家族荫庇,能有点特别的手段也属寻常。”
李好问有点听不下去了。
叶小楼看起来是一位能力出众、尽职尽责的不良帅,怎么一提到门第就这么偏激?
“那就交接吧!”叶小楼干脆利索地说,“长安县就敦义坊十字街东北郑宅中发生的凶案侦勘完毕,已排除人为的可能,确认属于诡奇事务,申请移交诡务司处理。”
他拿出一卷案卷,主事章平接过展开,飞快地看着。
屈突宜同时小声向李好问解释:“诡务司是不接受百姓直接上门报官的。若是发生案件,百姓会先报至长安县或者万年县,若是县里确认这案件牵涉到诡奇事务,就会把案子移交给诡务司。敝司只从两县和京兆府接案子……”
叶小楼显然将屈突宜为李好问的讲解当成是上官驾临之后下属为其讲解公务,脸色又黑了几分,双手向前一伸,突然将章平手里的案卷抽了回来。
“也就是本县县尉不愿动大刑,不愿严加拷问涉案的那几个嫌疑人,否则这案子未必要交到诡务司来。”叶小楼理直气壮地说,“这世上多的是包藏祸心的人,哪来那么多无事生非的鬼?”
李好问眉头顿时皱起:他有点明白张家大嫂从长安县回来之后状态为什么那么差了——就算是不曾被用大刑,但被这样脾气的不良帅不分昼夜地不断逼问,精神状态能好就怪了。
这时叶小楼却又将案卷再次塞回章平手中,冷笑道:“反正案子移交至贵司之后,配合贵司追查的长安县属员也还是我叶小楼。我倒要看看,贵司究竟有多大的本事,如何大破这出‘非人为’的奇案,还是干脆和长安县一样,敷衍了事。反正结案对你们来说那么简单,说结了就结了……”
诡务司正堂中顿时一片寂静。
章平将案卷接过来,按在胸前。他胸口起伏,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屈突宜表情也差不多。
这可是诡务司上一任司丞离奇身亡的案件!
叶小楼大概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讪讪地闭嘴,片刻后,又紧抿着嘴唇,蹙着他那对蚕眉,眼神忿忿,紧盯着李好问。
显然,叶小楼对诡务司没意见,唯独对诡务司的“李司丞”有意见。
接受着注视的李好问转向屈突宜,语气平淡地问:“屈突主簿,请问这件‘屏风杀人案’我可以一起参与吗?”
屈突宜长眉一跳,听出了李好问话中有话,相当捧场地反问:“李郎君又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不放过坏人,也不诬赖任何一个好人。”
李好问长身立起,双臂环抱,目光灼灼地望着叶小楼。
郑兴朋一案,是李好问穿越以来遇上的第一件奇案。在此之前,他一直坚持置身事外,即使到诡务司来“帮忙”,他也完全可以找些借口,不参与郑兴朋这一案,以此来严格控制自己的好奇心,免得被牵扯进更加危险的境地。
然而刚才那一刻,他实在是忍耐不住,站出来说了这样一句——
他为张嫂感到不公,也为离奇身亡的郑司丞感到惋惜,更加为诡务司众人所无端遭受的埋汰感到不甘心。
他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并没有出众的能力,但他也相信众人拾柴火焰高,如有更多的人一道联手,人人有所贡献,未必便会像叶小楼预言的那样,对这起诡异案件全然束手无策。
这决定他只在脑海里过了片刻,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说出来了。话出口后李好问心头突然一惊,意识到这与自己的初衷并不相符。
他今天早上来诡务司的时候,可没想着要参与侦破“屏风杀人案”。
但既然话已经说出了口,李好问也不打算收回——毕竟脸还是得要的。
章平出去片刻,回来时拿着一份已经盖过大印的文书,递还给叶小楼。至此案件已经完成了移交。
叶小楼昂着头问:“各位是现在就随我去长安县,还是随后再来?”
李好问闭嘴,这种日程安排方面的问题显然不需要他操心。
屈突宜这时终于平静开口:“叶帅请在外稍候片刻,我等马上就随同前往。”
屈突宜的态度一直是:既然叶小楼误会了,就让他误会到底,难受他几天。李好问读出了屈突宜的用意,看着叶小楼那臭脾气,也觉没有必要解释。
叶小楼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出门之际正好遇上卓来——这个少年已经完全对他之前崇拜的不良帅翻了脸,双眼圆睁瞪着对方:“我家郎君人超好的,叶帅你凭什么不待见他?”
“不待见他?”
叶小楼的表情瞬间有点古怪,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