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父跟在墨染尘身后进门去,沧桑的背影里,品出了几分卑躬屈膝。
阮清音心底隐隐作痛,下意识想跟过去,却被阮母给拉住。
“音音,叫他们自己去谈吧,别掺和了,你爹爹有分寸的。”
有些事情,男人之间来谈更合适。
阮清音只好作罢。
想来在阮家,墨染尘又是奉令送她回门,若是闹出什么事,他难逃其咎。
墨染尘那么精明的人,不会选在这时候动手的。
阮清音暗暗松了一口气,将目光放回了阮母身上,“娘,我们进去吧,这次回来,我给你带了很多东西。”
进了前厅,她迫不及待的将那箱子里的东西摆出来。
狗皇帝虽然生性贱淫,可在娶后的彩礼上没含糊,送的都是好东西,其中不乏珍贵药材。
七叶莲,血珊瑚,千年人参等等,摆得满桌子都是。
“娘亲,你找个郎中来,问问看这些药材里有没有能治好爹爹终日咳嗽的旧疾,若是还缺什么,你只管和我说,我想办法去弄来。”阮清音叮嘱道。
阮母扫了眼那些药材,眼睛亮了亮,而后又迅速黯淡下去。
短叹一口气,“你爹当年在牢里受苦太多,怕是已经好不了了,好赖是捡回一条命,能这样好好活着,也不错了。”
这些年求了太多医,希望被一次次的碾碎,如今她已经不敢再抱希望。
实在是经不起打击了。
阮清音抬起手,拍了拍阮母的肩膀,语气坚定,“会治好的,一定会治好的。”
如今她是皇后,可以拿到许多珍贵药材,更能寻到更好的大夫郎中,一定能治好爹爹的旧疾。
阮母嗯了一声,眼底感动得泪花闪动。
“你在宫里也要多加小心,别总惦记着家里头,娘亲最希望的,便是你能在宫里健健康康的,最好能常见你写封信保平安,别像你嫂嫂似的,都五年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不知过得有多艰辛。”
说着,阮母的眼泪便忍不住滚落,“那孩子实在太傻,若是能顺从皇帝一些,或许就不用进宗人府去受苦了。”
宗人府里的日子,该有多么难过啊!
阮母宁肯她成了皇帝宠爱的妃子,总能过得舒服些。
阮清音拉着阮母的手安慰,“嫂嫂性子与大哥相同,刚正不阿,绝不苟同,她新婚夜被掳走,便示皇帝如仇敌,怎么可能屈身皇帝怀中呢?”
“娘亲,我会尽快去见嫂嫂的,将她安置妥当,寻到合适的机会,便让她出宫。”
阮母眼底滚落激动的泪水,“好,你自己也当心些,宫里危险,别将自己陷入了泥潭里。”
她盼着大儿媳能回来,也盼着阮清音能回来。
书房内。
阮父亲自为墨染尘泡茶。
银石炭在炉子里吐着红信子,几乎不见什么烟飘出来,但阮父还是呛得咳嗽,胸腔里像是塞了个破烂的风箱,摧枯拉朽的响。
他慌乱的用帕子捂嘴,免得脏了面前的那炉茶,压抑着喉咙里的痒意,给墨染尘沏了一杯。
墨染尘端起杯子放在鼻尖,“茶汤碧色纯净,茶香四溢,的确是好茶。”
“那便请摄政王尝尝,若是喜欢,便把我珍藏的那些都送你。”阮父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讨好。
墨染尘却没喝,放下了茶杯,语调悠悠调转,“是好茶,但还差点意思。”
“差什么?”阮父立马追问。
是差在银子上?
如今阮家的所有家当加起来,应该是够给墨染尘买一套血玉茶具的。
“本王府里的茶具多得要命,时不时便要砸了再换新的,你送来血玉的茶具来,也不过是丢库里落灰,就不劳烦阮大人破费了。”
阮父低下了头。
他早该知道的,如今的墨染尘高高在上,手握重权,多的是人送礼巴结,他倾家荡产才能买起的东西,在墨染尘眼里,连垃圾都不如。
“那,摄政王觉得,茶里缺的是什么?”
墨染尘挑眉,目光落在了窗外的小院里。
院里种了一棵桃树,是修建这院府时一并种下的,已经几十年的光景,枝干格外粗大拔高,几乎要越过院墙攀出了。
浅红桃花在枝头摇曳,微风拂过,便送来阵阵香气。
“这桃花还如当年一样好看,依稀记得五年前,皇后娘娘还爬上树折了一枝送与本王,那样的桃花,加在茶里应该别有一番风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