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句右侧是一行小字“赠卿卿”,左边日期则署的是今日。
沈纤纤屏息了一瞬:“你,你怎么突然想起给我这个?”
晋王负手站在不远处。闻言轻咳一声,压下胸中翻腾的羞耻,尽量神色如常:“本王方才在书房,看这封信是写给你的,所以就顺手拿过来了。”
沈纤纤眨一眨眼,这是普通的信么?明明是情诗啊,当她不认字么?
她眼睛微微一眯,精准捕捉到重点:“你看到的?所以说这不是你现写的?”
“嗯。”萧晟看她神色,恐她不悦,就多解释一句,“虽非现写,可也的确是本王亲笔手书。”
眼看着日期就过了,与其放着浪费,不如拿来哄她一次。
沈纤纤明白过来,这应该是晋王殿下失忆前写好的。
不过那个时候,就写上了今天的日期吗?
她不由地暗自感叹,晋王殿下作戏,还真是提前准备周全啊。
谈到情诗,沈纤纤便记起了荷包香囊,心中不免有些感怀。她浅浅一笑:“对了,九郎。等过几天你过寿,我一定把荷包做好给你。”
“嗯。”萧晟点头,续上一句,“多谢卿卿了。”
他心下了然,原来那鸳鸯荷包,是给他的生辰贺礼。
看她眉目间蕴着清浅笑意,猜想她多半心情不坏。晋王心想,看来这情诗还真有点作用。怪不得此前一天一封。这种行为委实上不得台面,幸好是现成的,也没外人知道,不然传出去,有何面目见人。
“时候不早了,我想早点休息了,你也快点回去安歇吧。”沈纤纤想了想,又轻声叮嘱,“记得喝药。”
见她下逐客令,而非留宿。萧晟心底多多少少有点异样。
平心而论,他现下还并未做好跟她真做夫妻的准备,暂时分室而居未尝不可。但她主动开口,到底是真心实意还是口是心非,他一时有点把握不准。
因此,他迟疑了一瞬,有些艰难地开口:“王妃不留本王吗?”
沈纤纤眉梢一挑,一双眼睛瞪得滴溜溜圆:“不留!都说了我们是假的假的假的,你还想留宿?”
她生的美貌,此时脸颊酡红,似嗔似怪,不但丝毫无损于美貌,反增了一些别样风情。
萧晟眉心微拢,她怎么又说是假的?
到底是她仍未消气,还是另有隐情?
“卿卿……”
见晋王双眉微蹙,沈纤纤暗叹一声,算了。反正他不相信她的话,那还不如换个他能接受的理由,省得跟他白费口舌。
她蹭蹭后退两步,泫然欲泣,含泪指责:“九郎,你不记得我,也不记得你我二人之间的过往,竟然还想着和我行夫妻之事?!我就知道,你所中意的,不过是我这张脸,我这副身子罢了……”
“本王并无此意。”萧晟心中连呼冤枉。
他一心报效朝廷,根本无心男女之事,更何况是跟一个没有多少情意的女子。她固然美貌,但他并非色中饿鬼。他是怕她口是心非,才会有此一试。
听王妃这样说,他还暗松一口气呢。
沈纤纤泪眼朦胧望着他:“真的没有吗?你以前明明说过,爱的是我这个人,是我这颗心。所以虽同居一府,却始终对我以礼相待。现在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却想要留下来,与我行周公之礼。难道不是图我这副身子吗?”
“真的没有。”萧晟只差没指天立誓了,“本王绝无此意。”
沈纤纤脸上泪痕未干:“真的没有?”
“真没有。”
“那好吧,我就先信你一次。”沈纤纤抽抽噎噎,点一点头,“那你回去吧。”
萧晟按一按额角,丢下一句“早些休息”,匆匆离去。
待他走后,沈纤纤才缓缓吐一口气,摸出帕子擦拭了眼角。
他不相信她的话,但愿这个法子能一直管用。
其实晋王失去记忆后,还挺好的,尽管不相信她的话,但对她不差,也不勉强她。
沈纤纤想了想,将晋王新送来的情诗同上次那首《平生愿》收在一处。
看时候不早了,她唤忍冬过来,帮忙拆散发髻。
忍冬犹豫了好一会儿,忍不住小声问:“王妃怎么不留下王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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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她更想问,王妃为什么非要住在永春园。新婚夫妻分居两地,好生怪异。
作戏就要作全,沈纤纤当然不可能说因为两人是假的,不可能发生什么。
她望着镜中的自己,幽幽长叹,怅然若失:“王爷都不记得我了,我又何苦强求呢?”
“啊?那王爷要是一辈子都想不起来怎么办?”
沈纤纤垂眸,深情而失落:“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对他情深义重,焉知他不能再重新恢复对我的感情?我相信,他迟早有一天会想起来的。”
忍冬重重点头,深以为然,心中对王妃愈发同情怜惜,暗暗祈祷王爷早些恢复记忆。
沈纤纤洗漱安寝,一夜好梦。
而晋王殿下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近来之事对他冲击太大,朝堂变动倒也罢了,总能慢慢习惯。可已娶进门的王妃,却是要共度一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