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辉发现褚韶华已经两天没有早起练八段锦了, 早起是褚韶华的习惯,褚韶华也一向喜欢注意锻炼身体。程辉在心里十分敬佩褚韶华才干为人, 认为自己有今日都是褚小姐提携之故。所以,不论褚韶华的勤勉, 还是褚韶华的用功, 程辉都是有样学样。
就是褚韶华在练的八段锦, 程辉也学会了。
每天早上,他们就似姐弟一般, 一起练八段锦活动筋骨。
可自从褚家人过来后, 褚韶华就再未练过了。
褚韶华每天的妆容都很精致, 自房间走出来时, 就已经是神采弈弈的模样。可是,程辉知道, 以往褚韶华早起都不化妆,她都是出门前淡扫蛾眉,也从不用这样的浓妆。
程辉觉着,褚韶华并没有表现出来的这样好的精神,也并不如何开心。相反, 褚韶华的神采之下掩盖着一种不易为人洞察的悲伤。
早餐是小笼馒头、烧饼、油条、水煮蛋、稀饭, 配上几样精致酱菜,阳光自玻璃窗照入室内, 褚韶华漫不经心的喝着碗里的稀饭。
程辉夹个水煮蛋, 默不作声的放在褚韶华面前的餐盘里, 眼神中不掩担忧。
褚韶华道, “小辉你吃吧,我早上没什么胃口。”
程辉更加担忧了,褚韶华一向不是没胃口的人,闻先生过来吃饭,都打趣过褚韶华瞧着瘦,吃的比他都多。就是早上,褚韶华的胃口也一直是很好的。
王大姨用眼角瞥那鸡蛋一眼,心说,褚韶华也是,自己不吃也是给自家人,怎么倒让辉小子吃去?这不过是个下人!
这么想着,王大姨又从盘子里拿了个水煮蛋,啪啪啪的磕在桌上,磕的蛋壳细碎,剥来吃。如果程辉没记错,这是王大姨吃的第六个水煮蛋了。程辉都担心她噎着。
王大姨两三口又是一个鸡蛋下肚,吃的急,果然噎的鼓了喉咙,嘎嘎的直伸脖子,连忙灌两口稀饭顺了下去,一抹嘴儿说起正事,“华儿,你是有些瘦了,还是要多吃。这眼瞅就再嫁了,得养好身子。对了,你那个男人姓什么来着。咱们娘家人都过来了,也叫他到家里来,给咱们瞅瞅,也帮你把把关。”
褚韶华的视线不带一丝感情的望过来。
王大姨笑的关怀备切。
褚韶中嘴里还含着半个肉馒头,含糊不清的说,“是啊,我总比你多吃过几年饭,也得跟闻先生说说话不是。还有以后成亲什么章程,这些也都得谈好。”
王燕儿伸手从盘子里拿走最后一个水煮蛋,附和道,“华儿,娘家人总得看看女婿。”
褚韶华点头,“晚上我让闻先生过来。”
三人闻言,脸上齐露喜色。褚韶中又说,“昨天虽买了几件衣裳,都是各色长袍,我听你说闻先生和小东家一样是留过学的,街上瞧着上海人多是穿西式衣裳,我想着,是不是再做两身西式洋西装来穿。”
褚韶华对程辉道,“一会儿吃过饭,你再带着舅爷他们去置些衣物罢。”
程辉乖巧的应了。
王燕摸摸耳朵上韭叶儿粗细的银圈子,讨好的朝褚韶华说,“妹妹,我这银圈子是不是也忒过时了,就怕见着妹夫给妹妹丢脸。”
“闻先生不是这样的浅薄人。”褚韶华淡淡道,“以后一家子过来,还有的花销,嫂子略节俭些吧,小宝儿还得上学哪。上海要念好学堂,一年就要几百块大洋。”
王燕见褚韶华提及儿子,也便不再提首饰的事,笑道,“成,那以后再说。”心下未免觉着褚韶华小器,昨儿打赏酒店的下人都是出手便一块大洋,读书几百块大洋对褚韶华来说怕是九牛一毛,也值当来说!
王大姨与闺女心有灵犀,只是眼下还有大事,母女俩默契的继续低头吃饭,顶多再多置两身衣裳,也半点儿不亏!
闻知秋中午接到的褚韶华电话,说是请他晚上到家里吃饭,她娘家兄嫂、大姨过来了,想见一见他。闻知秋立刻答应下来,虽说褚韶华与娘家关系平平,可到底是正经娘家,闻知秋是要正式迎娶褚韶华,正经夫妻,且他出身大族,哪怕后来在国外读的大学,也是自小耳濡目染的乡土观念。
这种便是成亲前姻亲间的正式见面了。
只是,闻知秋听褚韶华的声音有些疲惫,问她,“是不是太累了,我听你声音不大对。”
“没什么,晚上记得过来就是。”
“我下班去接你。”
“不用,我自己回家就成。”褚韶华说完就挂了。
闻知秋总觉哪里奇怪,褚韶华不论遇到什么事,都是生气勃勃的模样,就是田家那样不让褚韶华喜欢的,褚韶华也能手段迭出,收拾的田家苦不堪言。以往两人初见时,褚韶华境况并不好,也从未听到她这样虚弱的声音。
平时两人电话,纵是话不多,褚韶华也会说一句“挂了”,才会挂断电话。今天却是什么都没说,就挂断了。
而且,褚韶华以往除非加班有事,不然从未拒绝过他去接她的。
闻知秋突然有些心神不宁。
闻知秋打电话给家里,让母亲备出几样丝绸茶酒的礼品,闻太太问,“要这个做什么?”
“韶华的娘家兄嫂、大姨来了上海,说今晚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