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了抚母亲,揽过臂袖出去。
江璃和宁辉的身后跟着进来几位御医,江璃半虚半实地冲宁娆道:“阿娆,朕来时见御医都在外面,这怎么行?得让他们抓紧为岳母诊脉啊,也好尽快对症下药。”
宁辉默默地抹了一把额上的汗。
宁娆掠了父亲一眼,拉住江璃的手往里拽了拽,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景桓,让御医回去吧,家中有郎中照料,母亲的病暂且没有大碍。”
江璃微愕地看着宁娆,宁娆有些难为情,但还是轻轻地朝他点了点头。
江璃又回身看向宁辉。
“岳父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岳母明明没有大碍,你在奏疏里将病症说的那么严重,让皇后那么着急,马不停蹄地过来了……”他突然息了声,鼻子微耸了耸,好似闻到了什么可疑的味道。
宁辉忙四下里张望,一眼看到宁娆放在榻几上的茶瓯,忙上前挡住江璃的视线,无比诚恳地道:“陛下,是臣不对,臣因内子缠绵病榻,心中慌乱,一时措辞失了分寸,陛下恕罪。”
江璃目光清明地审视了他一番,缓缓笑开:“这没什么要紧是最好的,不过今日已经来了,不如就带朕四处转转,朕听闻岳父嗜书,藏书无数,不如带朕去你的书房看看?”
宁辉一凛,忙道:“陛下龙体尊贵,臣不敢怠慢。请先去花厅饮茶,待臣让下人去清扫一番再引陛下前去。”
江璃笑容不减,心中暗喜,看来这次是走对路,握住七寸了,瞧瞧这一脸的心虚,巴不得快去毁尸灭迹的样子……
他笑道:“不防,不防,在朝堂上咱们是君臣,进了家门咱们就是寻常翁婿,没有那么多讲究,你且带朕去就是。”
宁辉踟蹰道:“书房脏乱,实是不成体统,陛下去了也多有不便。”
江璃微敛笑意,半虚半实地问:“岳父,你如此推三阻四不想让朕去,怕不是在书房里藏了什么反书吧?”
宁辉忙摇头:“没有,没有!臣一片忠心可昭日月,绝没有藏反书。”
江璃悦然,笑道:“那还等什么,快带朕去吧。”
宁辉耷拉下脑袋,满脸颓丧地推门引江璃出去。
宁娆在一边听着,还心中纳闷,明明是如此和煦友善的对话,怎么让她听出了火花噼哩叭啦外溅的声响……
行至檐下,江璃拂过垂下的绿荔,鼻尖耸了耸,恍然道:“朕想起来了,是毛尖,还是上好的豫毛峰。”
宁辉如一头被开水烫过的死猪,面无表情地摇头:“陛下说笑了,臣的家里怎么会有这么贵重的茶。”
江璃不理他,只抬起纁裳的缎袖,甚是悠闲地仰头看了眼天光,道:“朕在宁府住着,以后每天也得喝豫毛峰。”
宁辉坚守着最后一寸阵地,固执地摇头:“臣的家里真没有这么贵重的茶。”
江璃停住脚步。
回头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作势要回去:“兴许是朕闻错了,回去看看,到底是什么茶……”
宁辉迅疾地拦住他,诚挚道:“既然陛下想喝,臣就算赴汤蹈火也要给陛下弄来。”
江璃止住脚步,回头,含笑掠了宁辉一眼:“早这样多好。”
宁辉暗道,好你个熊,你那是狗鼻子吧!
江璃又停住了步子,歪头看他:“岳父,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朕是狗鼻子?”
宁辉:……
他特别想说,老子骂了你能怎么着?!
攥紧了拳头,幽幽地叹道:“陛下多心了,多心了,臣怎会如此僭越?”
江璃似笑非笑地看他:“有没有僭越,朕看过你的书房就知道了。”说罢,推开门,阔步走了进去。
这书房甚是宣阔,一道垂拱花门连缀了两个小间,外侧摆着精裱古画和雕花案几,里面似是抵墙的三大排书柜,竹简卷帙摆的满满当当。
再前面是一条长案桌,笔墨纸砚俱全。
江璃将曳地的长袖挽在腕间,上前随意从书柜里抽了几本书出来,草草翻过,赞许道:“《易经》、《九章》,不错啊,集注如此密集,可想不是当摆设的。”
宁辉脸上陪着笑,心中暗骂,你他妈是我女婿,这劲头儿跟视察我学业的老师似的,是不是摆设用你管!
“嗯?”江璃弯了身,见案几下有一个大箱子,箱子上了锁,放的极其隐秘。
江璃朝崔阮浩招了招手。
崔阮浩快步上前,躬身把箱子拖出来。
江璃摸着箱子上浮雕的纹饰,含笑冲宁辉道:“这是个箱子啊!”
宁辉:废话!这不是箱子还是锤子吗?
江璃露出几分天真,容色纯净地道:“箱子上有锁啊,有锁就得有钥匙吧。”
宁辉把视线移到别处,狠吸了口气,又转回来,诚恳地问:“臣要是不给,陛下要怎么着?”
江璃笑容愈深,柔缓道:“你要是不给,朕自然不能怎么着,只有让崔阮浩把这箱子凿开了。”
崔阮浩听了,立刻挽袖子上前,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
宁辉瞪着他们两个,腮前短髭竖起,气鼓鼓的样子。
江璃笑得愈发春风和煦,纯澈无害。
对峙缄默良久,宁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