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云梁(2 / 2)

她荒唐的行为纵敢怒,却噤若寒蝉。

由此,滟妃越来越嚣张,甚至勾结监天司污蔑当时才六岁的太子江璃八字阴硬,克父,还将先帝前些年的病重算在了他的身上,先帝不顾众臣反对,将太子贬黜出京,流徙千里。

一直到十年后,滟妃去世,在一甘老臣的要求下,江璃才做为储君被接回来。

宁娆还记得滟妃去世时自己才十三岁,当年也是生了一场重病,父亲又恰好回家乡省亲,只有母亲陪着自己关起门来度日,外信不通,过了一段与世隔绝的日子。

等到她病愈,才知大魏已改换了天地。

不可一世的滟妃故去,受弹压十年的大魏臣子将怨气全撒在了云梁人身上。

云梁国灭之时,许多平民百姓涌入大魏境内,多年来受滟妃庇护,倒也安居乐业。

这一遭,各地衙司倒像是商量好了,一方是憎恶滟妃,一方是向当时重新上位的太子江璃表忠心,对云梁人苛待至极。

不许他们经商科举,不许他们从事体面的活计,只许被当做奴隶干最低贱的工作。凡农耕者赋税加倍,凡为奴仆者可被随意虐杀,甚至一度汉人杀了云梁人都不必偿命,也不会受刑法惩处。

听上去很是血腥也很残忍,在她的印象里,仿佛是到了先帝病重,太子监国时才稍稍有所缓和。

她将那镯子放在手心里,心想,江璃纵然是对云梁百姓网开了一面,可他对云梁的憎恶绝不会亚于任何一个大魏人。

毕竟当年的滟妃之乱,除了被冤杀的齐王,他就是最大的受害者了。

少了五年记忆的她都能知道的事情,过去的她肯定也知道啊,那怎么还把这属于云梁王室的手镯摆在这么显眼的地方,这不是招江璃厌恶吗?

发髻梳好了,玄珠给她簪了花钗,低头瞧了瞧,道:“奴婢给娘娘戴上吧,从前您最喜欢这镯子的。”

“我以前就戴着这镯子在陛下面前晃?”

玄珠道:“倒也不是,娘娘只是常拿出来把玩,并不大在陛下面前戴。奴婢还奇怪呢,您大费周折地管陛下要了这镯子,却又不大戴……”

“啊?这镯子是陛下送我的?”宁娆奇道。

玄珠一脸的理所当然:“这镯子是云梁王室之物,乃是当年灭国时的战利品,一直收在国库中,是为玲珑公主筹办嫁妆时拿出来被您见到了,管陛下要的。”

宁娆又疑惑了,平心而论,虽然这镯子挺好看的,但也没到了非要为了它去触江璃霉头的地步,难不成过去的她完全不在乎江璃?

“玄珠,你说说,从前的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宁娆回头看向玄珠,见她略一思忖,莞尔道:“娘娘知书识礼,御下有方,将后宫管理的井井有条,又孝顺太后,和睦宗族,举朝上下都对皇后娘娘很满意。”

听上去是挺好,可……这说的是她吗?

宁娆摇了摇头,奇怪啊,奇怪,好像大家口中的她跟实际的她完全判若两人。

她托着腮想了想,将手镯放回螺钿盒子里,掠起裙纱往偏殿去。

玄珠忙道:“娘娘,陛下在与裴学士谈论正事,您千万别去打扰他们。”

宁娆边走,边朝她摆了摆手:“放心。”

偏殿与正殿勾连,中间是一条窄窄的回廊,穿过去便是一架影壁屏风。

“陛下,娘娘所中之毒是云梁不外传的惑心毒,若是云梁人所为,恐怕他们是居心不轨,不得不防。”

云梁,又是云梁!

宁娆歪头想,在她的记忆里,她跟云梁没什么瓜葛啊,怎么倒好像是跌进了云梁这个大染缸里,洗都洗不干净了。

她本意是想等着裴恒走了,再去问江璃一些事,但这一番好奇心大盛,将耳朵贴在了屏风上,想要听个清楚。

可不知怎么的,外面再无声音传入,她以为是隔着屏风听得不够真切,不禁前倾了身体,往前,再往前……

屏风不堪重力往前倒去,‘砰’的一声震天响,影壁沉甸甸地砸在了侧殿中心。

而她毫无遮蔽地站在了那里,接受着江璃的注视和裴恒震惊的视线。

宁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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