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过各的四个字像巨石一般压得人喘不上气。
梁砚成瞬间沉了脸。
他可以接受池颜时不时的小脾气, 也可以顺着她玩些无伤大雅的小把戏。
他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向更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几句争执她依然会把离婚和各自安好挂在嘴上。这样把婚姻当做小儿科的态度瞬间牵动了心里那根不愿触碰的弦。
梁砚成慢慢起身, 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站定在她面前,眼眸微敛。
“你说什么?”
“离婚。”池颜堵着一口气,高声重复道:“我说离婚,你听不懂是不是?”
“在你眼里, 婚姻不过是工具。对吗。”
他的声音很平,甚至听不出疑问的语调。
但字字珠玑咬得清晰, 每一声出口都像平静无波的海面,你所以为的平静只是更好地隐藏了底下无知无觉的危险。
卧室的光线是暖色调的,与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不入。
池颜觉得好笑, 明明最初是她质问他, 怎么转瞬他就把场子扳了回去。
况且, 像他们这样的家庭,婚姻不是工具才奇怪吧?
于她来说没错,池家与梁家在一起,她能后半辈子无虞。
他说对了, 这场婚姻还真是个绝好的工具。
只是现在即便离婚, 她依然能保证自己接下来的日子富足渡过。
那何必要在这受他的气?
池颜安慰完自己,狠狠瞪着他:“难不成在你们梁家, 婚姻不是拿来当工具的?当初也不知道是谁想在陵城站稳根基才找上了我们池家, 怎么?现在就冰清玉洁了?”
只要她想, 巧舌如簧招招必压对方死穴。
池颜从小就在万众瞩目的视线中长大, 骨子里带的骄傲不容许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卑微。即便家逢突变, 她依然扬着下巴尖儿过的日子。
心口又酸又胀,难受的感觉还是时不时袭来。
但她的骄傲与自尊不允许自己低头。
她告诉自己,这只不过是将要从某种习惯中解脱出来引起的暂时性不适应。
分开就分开,下一个更乖。
她转开眼,并不想再纠缠,只是偏头的一瞬,有双手擒住了她的下颌。那股力道迫使着她不得不再次与他视线相对。
池颜垂下眼,用余光看着落在自己下颌处、属于男人的手指:“放开。”
他毫不动容,声音冷硬:“我说过,会给你解释。”
“对不起,我现在不想要解释了。”她扯了扯嘴角,“你爱解释给谁听解释给谁听。这个婧那个婧都可以,我不在乎。”
她重复道:“你,放开。”
梁砚成眯眼:“你非得这样?”
是的,她必须这样才能保持自己最后的高傲。
就算真要分开,她也绝不会是被通知的那一个。
池颜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狠狠往外推了他一把。落在下颌处的力道没来得及松,留下火辣辣的疼。她盯着他睡衣自然垂坠的一角,说:“我说的够清楚了,你今天最好睡客房。如果不想上社会新闻的话。”
话放得够狠了,她听到短暂的沉默过后,拖鞋蹭过地板很轻微的窸窣声。
再抬眼,只有男人依旧清冷挺拔的背影。
那股酸涩的感觉更甚,她深吸口气强压住汹涌而上的情绪,通知他:“明天一早,我在门口等你。”
他的背影微顿,继续沉默无言地往外。
池颜恨极了他这幅无动于衷的木头样子,提高声音:“你听到没?”
回答她的依然是无边沉寂。
眼看他往外转出起居室,池颜捞过梳妆台前的玻璃瓶急不可耐地砸了出去。
砰——
一声闷响,如愿砸在了他肩胛骨上。
紧接着自由落地,噼里啪啦一阵嘈杂,玻璃碎成好几瓣落在地板上。满瓶的化妆水流了一地,也沾湿了他的睡衣,留下好几片不均匀的深灰色渍迹。
只有在这么大的响动过后,他才顿住脚。
良久,目光复杂地回头望了她一眼,声音冷淡:“不用这样提醒我。没聋。”
“哦。”
听到就好。
她觉得自己松了口气,沉淀片刻,又揪得难受。
***
客房的夜色似乎比这栋别墅的任何一处都显得深沉。
梁砚成躺在一片黑暗中,目光没有焦点。
他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得这么闷。因为记忆里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一直都是这样。
太久远了,反而找不到起点。
他从小就知道,温仪不受梁家的喜爱。每次回老宅,三口之家都只有父子二人同行。
那时候在他眼里,爷爷梁霄就是个恶人。他不准温仪进门,也总是在书房因为这件事与梁遇大动干戈。
每次这样,他就会更觉得温仪辛苦。
因为她总是会在他耳边说早年混得有多么多么艰辛,娱乐圈是个吃人的地方。还好遇见了你父亲。
每每以此结尾,于是梁遇这样的父亲形象深远又高大。
他把温仪解救于水火之中,一而再再而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