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黎星川对她曾经有过好感,也是做不得假的事实。 第一次,他辗转要到了一个陌生女生的企鹅号,加上之后,没好意思跟人聊天,看了眼她的企鹅空间。 发现欧若瑶的第二条动态,转发了星座运势,配文:【呜呜,水逆快点过去吧[双手合十]】。 他突然就不喜欢她了。 星座、星盘、紫微斗数、八字……无论是传了几千年的国内玄学文化还是舶来品,黎星川一向抵触,就像痛恨香菜的人吃到一碗铺满香菜的面,海鲜过敏的人去海滨城市吃宴席,多看一眼都觉得晦气的程度。 黎淑惠和郑远感情出问题,是在他四五岁的时候。 郑远作为倒插门女婿,心气很高,结婚几年后事业起飞,不再忍受丝毫不尊重他的妻子,不再对她处处忍让,两人感情宣告破裂,婚姻名存实亡。 而黎淑惠怀疑丈夫有了婚外情,找到一位“大师”。 “大师”说,他们的缘分已经尽了。 又说,你儿子的八字会克父母,恐怕以后有灾必重,且此子学习差劲,性格顽劣,日后难成大器。不如这样,你交一笔学费,跟我学习玄学。 黎淑惠是个从来不会在自己身上找问题的人,听对方这么说,她逐渐认定是黎星川害了她。 她用玄之又玄的风水命理判自己儿子死刑。 很难想象她能多么歇斯底里,一切都能成为她施展暴力手段的武器——杂志、皮带、一捆网线、 电视 遥控器没有放回到茶几上,都会得到她的一顿毒打,拽着头发从客厅打到卧室,口中咒骂不断,什么时候收手并不取决于儿子认错多少次,而是她什么时候出完气。 黎星川哭到邻居听不下去,替他委婉说情,这又会使她怒火中烧,招致更猛烈的报复。 他身上没有一块好肉,袖子一摞,都是心惊胆战的痕迹。 有一次,黎淑惠拿热水泼伤了他的手臂,起了一大片水泡,那块烫伤处,像一张腐烂的树皮。 也正是那一次,外婆意识到女儿有多么过分,把黎星川彻底从她身边带走,日子终于好过起来。 正处于长身体的年纪,伤口恢复得很快,等到上初中的时候,烫伤疤痕也变得很浅了,乍一眼看,不再那么突兀,过两年就会恢复到看不出来的程度。但难以愈合的伤口,往往不在身上。 小升初,同学们都在各个初中之间奔波报名,他没有;户口划片录取,随随便便上了个离家近的中学。 黎星川从来没想过好好学习,直到初二,偶然发现那150分的差距。 如此远的距离,他看见的第一反应不是自卑,而是“如果再努力一点,好像也有机会碰到”。 黎淑惠从前一次又一次地告诉他,你这样的人必然一事无成——魔咒一般的语言,像是横亘在他与对岸之间的深海;当150的分差与“首都高中”、“季望澄”划上等号,海面上突然出现了一艘船,这艘船破破烂烂的,但未尝不能一试。 他亲手打碎了魔咒。 也自此对一切沾上“玄”字的东西,深恶痛绝。 - 十月底,期中考试到来。 再优秀的大学也有临时抱佛脚文化,图书馆人数比平时多了不少。 黎星川一直以为大家去图书馆是为了准备得再充分一些,争取考个高分。 直到他发现单白是真的及格困难户。 单白:“救命,这题怎么写?” 黎星川:“代公式啊。” 单白茫然:“哪个公式啊?” 黎星川帮他翻到那一页,忍不住多说了一句:“其实用洛必达法则也能做。” 单白震惊:“洛必达法则又是什么时候学的?” 黎星川比他更震惊:“啊?你上过高中吗?” 单白:“。” 单白心虚:“我开玩笑呢,哈哈,我当然记得。” 黎星川总觉得他这茫然反应做不得假。 单白不好意思继续问,生怕自己露馅,独自抱着天数一半的绿皮《高等数学》钻研,钻研了半个小时绝望地发现这知识压根不进脑子。 这也不能怪他,他开学本来应该上高一的,被李玄知提溜来上大一,实在太欺负人了。 不过他态度还不错,认认真真啃起书来。 晚上,李玄知回到宿舍,一言难尽地看着趴在书上睡觉的单白。 口水把草稿纸上的水笔墨都染开了。 李玄知:“……” 这又是在干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