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泡发了的彩色海绵宝宝,大概是路过这里的小孩子留下的。 再往屋内看,巨大的落地窗边,有一个小男孩。 那男孩皮肤极白,下巴尖,穿一身睡衣,安安静静站地在那里,望过来的一眼毫无情绪,如同抬头看见树叶那样寻常。 隔着小院和窗,他看起来很远很远。 黎星川愣了会儿。 他不认识这个人,不过附近两所小学都是今天春游,而对方在家穿着睡衣,大概是真的生病了,没能去成。 同病相怜感油然而生,黎星川费劲地打开包装,把小鱼倒进半瓶里。 “这个送给你。”他对男孩笑了笑。 对方没应答,唇角平直弧度都没变。 暮色攀附琥珀色的眼珠,眼底晕成淡淡金色,他像一个长相精致却没有丝毫生气的娃娃。 黎星川把瓶子转移到门边,确保屋主一开门就能看见,抬头看了眼门牌号,启程回家。 第二天放学,他故意路过这户人家,想看看小鱼有没有被收下。 很遗憾,并没有,透明塑料瓶还是放在门口。 位置却挪过了,瓶底垫高,不像是完全拒绝。 黎星川心生茫然,拿不准主意,又透过栏杆去找那男孩的影子。 这次,对方站在二楼阳台,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我可以来看 它吗?”他再次试图交涉。 又失败了。 那人仿佛根本不会开口。 黎星川是个缺筋的小孩, 钝感, 擅长苦中作乐,也正因此没有被黎淑惠折磨到抑郁发疯。没回话就是没拒绝,他第二天又来了。 一整个礼拜,每天放学绕一段路,来这人家门口看一看小鱼,再迅速赶回家。 小鱼活得挺好,越是命如草芥的,就越是挣扎坚强。 又过几天,水瓶底的海绵宝宝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细细的彩色鹅卵石,水也重归清澈,看来是有人换过。 屋子里的男孩,还是没有跟黎星川说过一句话。 对方每次都远远地观察他,尽管见过几次,也并没生出与他接近的意思,像一只倨傲而谨慎的猫。 黎星川将对方引为精神好友,这个朋友有点冷,但他帮忙照顾了小鱼。 这天下了大雨。 下午两点开始的,毫无预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 黎星川没带伞,那时候他还和黎淑惠两人生活在一起,当然也没人接他。 他惦记着自己的小鱼,不想求助班主任或者同学家长送自己回家,可外面又下着雨。 在他左右为难之际,同桌翻出了一包一次性雨衣,之前为了去游乐园玩激流勇进准备的,结果小学套票不包含激流勇进,莫名省下了,一直藏在课桌里。 黎星川眼睛亮了,他给小鱼起名叫噜噜,十分感激地说:“我替噜噜谢谢你!” 几块钱的一次性泳衣,连帽檐都没有,袖口也大到不合理,其实根本受不住雨水。 他一路小跑着,运动鞋踩开浅浅的水层,挑起的水珠擦着鞋沿炸开。 一路上,风裹挟着雨滴,往领口和袖口里钻,头发淋湿,皮肤冰冰凉凉的。 黎星川打了个喷嚏,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由于下雨,天暗得很快,街角的车灯割开雨幕,为他照亮了转角的方向。 门前有台阶,相较于庭院外墙,往内凹一截,在走到大门之前,黎星川无从判断瓶子和小鱼的情况。 他想好了,如果那男孩没有把瓶子收起来,他就把它带回家,在门口牛奶箱里藏一晚上,再趁着送奶工上门之前,把小鱼送回来。 雨势又变大了一点,在塑料雨衣上弹奏出“啪嗒啪嗒”的无规律乐章。 终于到了。 黎星川微微喘气,因惊讶瞪大眼睛。 原来向来紧闭的院门,目前居然处于半开的状态。 这扇门,第一次在他面前打开。 而那个总站在阳台上,浑身上下写着拒人千里的男孩,此刻正撑着一把木柄黑伞,垂眼看着脚边的小鱼。 儿童款的雨伞,伞面狭小。他微微倾斜伞柄,不偏不倚,防水布能把瓶口遮住,因此他的一侧肩头淋了点雨,湿意在柔滑的高级质料上很明显。 他抬眼望过来。 视线相接的瞬间,男孩往后退了 一步,想缩回庭院内。 然而黎星川的动作比想法更快,他三两步冲上去,抬手卡住门边,将对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