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云阳城,一大早就暑气蒸人。
章北庭身着白色中衣靠坐在床边,几缕碎发从他额前垂落,半遮住苍白的面容。
屋内除了他坐的这张架子床,还有柜子桌子等几样家具,样式都很古旧。
这不是他熟悉的环境。
脑海中不属于他的那部分记忆告诉他,他穿越了。
穿越到大靖,一个历史上不存在的朝代。
原身跟他同名同姓,家里同样是开饭店的,不过两人爱好不同,他喜欢钻研厨艺,做各种好吃的,原身觉得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原身十七岁时,院试中了秀才,其父母为了孩子能拜到更好的老师,卖了家里的茶楼食肆,举家迁往邻省有名的白鹤书院附近定居。
三年后原身下场乡试,遗憾落榜,来回奔波中,一家人又不幸染上时疫,耗尽家财也只原身一人挺了过来。
章家父母临终前,留下了希望原身早日成家的遗言。
大靖没有长辈去世必须守孝多久的规矩,原身扶灵回乡,四十九日除灵止,便请了媒人去有婚约的宋家请期。
成亲当晚,原身掀开盖头看到的不是婚书里约定的宋家二姑娘,而是个哥儿,气急攻心之下,大病初愈的身体没抗住,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去了。
再醒来,这具身体里换了个灵魂。
章北庭揉了揉眉心,想抬头问问苍天,他不过是在去参加华国厨师BEST10颁奖礼的途中小憩了一会儿,为什么醒来就到了这里!
他答应过父母,要把奖杯放自家饭店的前台。
现在奖杯没了,他人也到了陌生的世界。
章北庭想着现在的处境,以致于有踟躇的脚步声在门口停下都没发觉。
宋晏卿深吸了一口气,试探着道:“你……醒了?”
章北庭回头,见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一人。
这人穿着一身半旧的粗布青衣,估摸着得有一米八左右,身量却很单薄,窄腰被束在腰封里,仿佛两只手就能完全掐住,脸也很小,一双桃花眼极为漂亮,高挺的鼻梁和立体的眉骨又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男性气息。
章北庭呼吸微窒,他头回知道,原来真的有人能完全长在他的审美点上。
宋晏卿对上他一瞬不瞬的目光,慌乱低头。
他在害怕自己。
章北庭意识到这点,放平语气回道:“嗯,醒了。”
宋晏卿小心翼翼抬眸,见他已经移开目光,才轻手轻脚地走到离床最远的桌边,抿唇思索片刻,倒了杯水送到章北庭面前,苍白着脸轻声问:“你要不要喝点水?”
章北庭接过杯子,忘了原身是气急攻心昏过去的,水才划过喉咙,便撕心裂肺地呛咳起来。
没几息,他就咳得满脸通红,眼泪都出来了。
宋晏卿见状咬了咬牙,鼓起勇气伸出手,一下一下地帮章北庭拍背顺气。
半晌,章北庭终于止住咳嗽。
宋晏卿不动声色站远了些,低声道:“对不起。”
“不关你事,是我自己喝急了。”章北庭摆了摆手,缓缓起身。
两人一起站着,章北庭明显要高上半个头,这让他有些开心。
身高差带来的压力却让宋晏卿不由自主地又退了一步。
章北庭见状,改变了把杯子放回去的打算,他怕他一动,又会吓到宋晏卿。
“北庭醒了?”一道爽利的声音随着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打破了屋里的尴尬。
章北庭看到来人,招呼道:“何婶子。”
何婶子名唤苗凤花,住在他们隔壁,一家人以卖菜为生,以前章北庭父母在云阳城经营茶楼食肆时,要用到的菜就是从何婶子家买的。
“快坐着,”苗凤花看到章北庭的脸色,忙不迭道,“我刚才在隔壁听你咳得厉害,是还难受吗?”
“不怎么难受了。”章北庭道。
“那就好。”
宋晏卿见他们在说话,便道:“我去做饭。”
苗凤花叫住他:“我带了些鸡蛋过来放在院子里,你煮两个给北庭吃。”
宋晏卿闻言停下脚步,看向章北庭。
章北庭点头,宋晏卿这才应下离开。
苗凤花把这一幕看在眼里,无声地叹了口气,待宋晏卿走远了,才收回目光,正色道:“宋家办的不是人事,婶子知道你心里有气,有气你就撒出来,去告官,去找宋家理论,怎样都行,最不应该的就是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不值当。”
“多谢婶子教诲,”章北庭道,“以后不会了。”
“你能想明白就好,”苗凤花就过来看看章北庭好些了没有,现在看也看了,劝也劝过了,就起身道,“我还要回去烧饭,就不多待了。”
“有劳婶子挂念,还给我带鸡蛋。”章北庭起身相送。
苗凤花摆了摆手,走到门口了,想起什么,犹豫片刻后又道:“宋家的事,若是可以,你莫太为难宴哥儿,你那晚昏过去,要不是他拿头上的簪子当诊金,及时请来大夫医治,你现在说不定……还没醒。”
“好。”
章北庭把人送出大门后,回身在院子里站定。
这座宅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