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答没说话。也没怎么,就是今天见到骆菁和贺骐,让她有点不舒服。
她亲人缘薄,和蒋家人并不亲近,但是从小到大,一直都有蒋奉林的疼爱,弥补了她在亲情上的空缺。
蒋奉林身体恶化前,有好多年,她都过得很幸福。
然而骆菁张口闭口三句不离贺骐,她待了一个多小时,却没听骆菁提到贺原一句。贺骐也习以为常,好像是天经地义一般。
那是贺原的妈妈,可她和侄子的关系比和儿子还好。苏答不禁想起,贺原好像也从来没有提过他家里的事。
贺原是多么心思灵敏的一个人,“你见了谁吗?”
苏答想说不是,话到嘴边,最后还是老实告知:“裴颂的朋友辗转托他找个画家,给新房子的墙画画,我今天去了。”停了停,接上,“那位太太姓骆,之前逛商场的时候我碰见贺骐,和她见过。”
空气安静了一刹。
贺原脸上看不出什么,仍然一派平静,苏答怕他不高兴,转头朝他看了眼。贺原没生气,沉默几秒,换了个站姿,干脆告诉她,“我和她从小就不怎么亲。”
苏答难得听他提起,“为什么?”
“他们刚结婚那几年,一直想要孩子,但是怀不上。贺骐出生以后,大伯母身体不好,经常是我妈在照顾,差不多等于是我爸妈一手抚养,亲眼看着长大的。”
“后来我出生,他们感情变差,一年到头没什么话说,我生下来就交给了保姆看顾。”
贺原口吻淡淡,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
“贺骐是家里长子,大伯父大伯母,还有我父母,都对他寄予厚望。我小时候脾气不好,经常跟他起冲突,他们总觉得我会跟他抢,对我自然不怎么热络。”
苏答听得发愣,眉头轻皱,“他们……”
“他们想的没错。”贺原扯了下唇角,眼里淡漠,“我确实会跟他抢,也确实抢到了手。他们希望贺氏交给贺骐,但现在话语权在我这。”
贺氏的主要命脉,如今全都在他手里。贺骐掌的那丁点权,不过是他指缝里漏下的一二。
苏答从他眼里看到不以为意的蔑然,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在别人身上需要被怜悯同情的,他不需要。他高傲不可一世,因为他有这个资本。
他又说:“我爷爷不管这些,谁有本事就谁上,一向乐得看我们相争。”若是此时有烟,想必他肯定要深深抽上一口。
贺原如今说得这么轻描淡写,可被寄予厚望的长子是什么待遇,苏答能想象。他自己一个人,把想要的、属于他的、不属于他的,一并把握在手中,直至地位稳固,长辈、父母、兄长统统都要避其锋芒,无人能撼动,这其中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苏答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不需要怜悯和同情,他有手腕和能力,不代表这些他该遭受。
苏答不想再聊这个影响他的情绪,故作玩笑地岔开话题,“这样啊。我今天看骆女士的宅子又大又漂亮,已经大开眼界,这么看来,跟你完全没有可比性了?”
贺原睨她一眼,“你喜欢大宅子?房子太大了,一个人住显得过于安静。”
所以他总是住在名下各处公寓。
“不过有花园和游泳池确实比较方便。我的宅子不少,有几个地段不错,还有温泉,晚上没人的时候,可以一起泡泡。你要是喜欢,我们随时可以搬。”
他越说越不着调,什么叫“我们随时可以搬”?
苏答脸一热,岔开话题,赶他出去,“菜好像要干了……行了,你到外面坐着去,不要吵我。”
贺原被她赶回客厅,坐下没多久,听见厨房传来轻呼,立刻又起身过去。
“怎么了?”
苏答用纸巾捂着出血的手指,“不小心切了条口子,没事……”
话没说完,贺原眼一沉,已经迈步进来,“切到手了?”
“没事,不深。”
她不当回事,拿着手指要伸到水下冲,贺原已经拉着她到客厅。他找出医药箱,止血,消毒,包扎,用白色纱布细细地将她的手指缠起来。
苏答想笑他大惊小怪,瞥见他一脸郑重神色,话到嘴边停住,忽然说不出口。
他眉目低垂,鼻梁如刀刻般高挺,那微蹙的眉心,再认真不过。
贺原将她的手指缠了一圈又一圈,抬眸见她看着自己发愣,“怎么了?弄疼了?”
苏答回过神来,摇头,轻轻扯唇,“没有。”
他复又低下头去,不放心地将系结的地方又一番处理。
喉头动了动,苏答忽然很想问他——
‘你会一直这样对我好吗’。
但她知道不能问。
沉沉将那口气咽回去,她垂下眼眸,不发一言。
有的东西,一旦说出口,就再也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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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又是半月有余,冬天的氛围越渐浓厚。佟贝贝想来苏答公寓吃火锅,约了裴颂,奈何后者事情多,到年关公司越发忙,抽不开身。
她只好自己一个人来,菜都是挑现成的买,直接手机下单,她人前脚到,没多久,食材和锅底也到。
苏答厨房里备有锅,是贺原让徐霖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