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军行军缓慢,并不是辎重粮车拖慢了速度,而是为罗宪与柳充争取时间。
前几日,罗宪与柳充领兵三千,趁夜超到主力汉军前方,寻找合适的伏击地点,取石伐木。
陆逊的主力船队,始终跟在断后的关索身后,慢吞吞地往沅陵开进。
吴军的斥候快船,只在关注汉军主力与运粮队,并没注意这支先头部队。
关索停下筑起石垒,并不是狂妄自负,而是姜维的特别指示。
就连筑垒的位置,也是姜维特意指定的。
姜维料定了:只要关索筑垒阻挡,吴军必会登岸筑垒,试图将其夹死在中间。
吴兵登岸筑垒的位置,正好在罗宪与柳充的埋伏位置——那地方特别适合筑垒,易守难攻。
那阵箭雨、落石与滚木,砸落得太过突然,吴兵真的是猝不及防。
特别是孙登与孙韶,正在跟吕据与周胤争抢地盘,两千多吴兵紧紧挤在一起。
“死神”落下的那一刻,当场就有五百多人丧命。
许多吴兵匆匆跳到江里,仍被石头或滚木砸中,死伤无数。
在此处伏击的罗宪,可能做梦也没想到:一个磨盘大的巨石,不偏不倚,正好砸中孙登的脑袋。
没有挣扎,没有惨叫,更没有遗言,当场就殒命。
当时,吴兵全都在仓惶逃命,江边实在混乱,没人注意到。
几十丈高的崖顶上,罗宪和麾下的汉军士卒,也没注意到。
大约半个时辰后,崖上的巨石与滚木全部耗尽。
担心被吴军战船截断退路,罗宪与柳充来不及打扫战场,匆匆溜下山崖,玩命般地往沅陵方向撤走。
“你看看他们,一定仔细看清楚。”
关索一脸鄙视,指着匆匆撤离的罗宪与柳充,“如果像他们那样胆小如鼠,永远也抓不到奴隶。”
“叔父,我还是觉得,你比他们更胆小,竟然怕夫人!”
“靠!再敢提这事,以后不带你抓奴隶!”
“哼!你不带我,我自己去抓!”关樾满不在乎,扬起大刀快步走在前面,“哼!那天跟柳充出去玩儿,肯定是你告的密!”
后面那句嘀咕,声音很小,还是被关索听到了。
快步追上,一把拧住关樾的右手。
用力一拉,把关樾拉得转了个圈,正好面向自己。
“叔父是在保护你!你到底明不明白?”
“哼!我都被罗宪和柳充笑话了!他们都说,我这么大年纪还没摸过女人,不像个男人!
“他们说好了借钱给我,还带我去城里玩儿。可是,走到半路就被母亲抓回去,肯定是你告的密!”
说完,猛甩开关的手,大步离开。
看着关樾的背影,关索只能郁闷摇头:唉,我真是在保护你啊!
对于赵襄这位嫂嫂,关索的了解并不多。
可是,据关银屏所说,她把关樾看得特别严。
如果去城里找女人,如果被赵襄知道了,必会逼着他把人家娶进门。
问题是,关家人娶个青楼女子进门,这算什么话?
而且姜维还说过,青楼女子都不干净,若是惹上怪病,既要丢命还要绝后。
再说了,女人真的不能太多,年纪也不能太小。
等关樾年纪再大一点,就会理解其中的苦。
到时候他一定会理解,自己这个亲叔父,真的在保护他。
为了多抓奴隶,关索仍在不停地挑衅,磨磨蹭蹭往沅陵而去。
可是,吴军战船全都充耳不闻。
直到关索走出两里多,这才匆匆靠到岸边,疯狂地寻找孙登。
不必说,只寻到一具脑袋变形的尸体。
“父亲!父亲!”
陆延呼唤许久,陆逊终于抬起头,“速速派人,把太子送回沅陵。
“再派人禀报陛下:
“我陆逊,没能保护好太子,罪该万死;
“还请陛下念及微臣的往日功勋,宽恕我两个儿子;
“再禀报陛下:蜀军仍在往沅陵开进,随时可能折返;
“我陆逊,暂时以戴罪之身暂领“上大将军”事,竭尽全力拖住蜀军;
“等到陛下另派贤臣过来接替,罪臣再亲赴临沅领罪……”
“父亲……”
“别说了,就这样,速速向陛下报丧!”
…………
孙登被石头砸死,头索与姜维仍然不知道。
只是发现,吴军战船停滞不前。
哨探多方探查,姜维也抠破了脑袋,仍猜不透陆逊想干什么。
姜维没能猜透,但留守临沅的魏延,很快就发现了异常。
刚开始,吴兵每日都到城外骂阵挑衅,试图把汉军诱出城外。
见汉军不为所动,于是漫山遍野到处砍树,应该要打造投石车。
但在今日下午,吴兵全都退回到船上。
特别是两艘花船,声嘶力竭的哭声,城楼上也清晰可闻。
大约半个时辰后,花船变成了“白船”——到处都是白绸白幔与白纸钱,一看就有丧事。
这么大的阵仗,就算不是孙权驾崩,也是哪位老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