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红润,眉头舒展,神态安详,正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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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媚一晚上没睡,一直盯着岳三姐,生怕岳三姐会出事,一颗心像被悬在空中,七上八下。
不知怎么回事,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可岳三姐看起来一点事情都没有,面色红润,体温正常,神态安详,胡媚还听到她轻轻的鼾声。
见此情况,胡媚不仅没有安心,反而更加害怕了——
她听疤脸姑姑说过一个故事:有个老汉得了重病,昏迷不醒,水米不进,没几天人就瘦成了皮包骨,气息奄奄。大夫都让他们家人准备后事吧。忽然有一天,老汉醒来了,自个从床上坐起,张口喊饿,中气十足。老汉家人欣喜若狂,连忙准备好酒好菜让老汉好好补一补。老汉很是豪迈,一手抓着鸡,一手提着酒,三两下就将一桌饭菜给吃光了。生龙活虎的,比小伙子还生猛。老汉酒足饭饱,拍着鼓鼓的肚子,跟着家人吹嘘自己年轻时候的勇猛,满室欢庆。正当大家高兴的时候,老汉双眼一翻,双腿一蹬,登时倒地不起,家人连忙上前探鼻息,老汉气都没了!
姑姑说这叫“回光返照”。
胡媚很怕,怕岳三姐也跟老汉一样,忽然就没了。
胡媚一晚上紧紧盯着岳三姐,眼都不敢多眨一眨,就怕岳三姐出什么意外。
守到天亮,公鸡打鸣声响起,胡媚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探了探岳三姐的鼻息,还在,稍稍松了口气。又检查一遍岳三姐身上的伤口,胡媚满脸疑惑——岳三姐身上的伤……是不是好了一点?昨天她肩膀上有一个三寸长一寸深的刀伤,这伤口……好像变窄了?难道是昨夜天黑,看错了?
正当胡媚疑惑之时,牢门又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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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进来的是一个瘦高个,这瘦高个扫了牢房众女童几眼,然后目的很明确地朝胡媚走来,大掌一抓,将胡媚抓住,提溜着胡媚的衣领子,就像在提一只小猫崽子般,将胡媚提出牢房。
瘦高个提着胡媚特意绕了一大圈,参观游玩般一路逛过众多刑房,每间刑房都关押着一个女童,或高或矮的狱卒拿着不同的刑具正在折磨着这些年幼的女孩,用针扎、用鞭子抽、用热铁烙、用薄刀刮、用重锤碾……或尖锐或虚弱的惨叫声此起彼伏,犹如十八层地狱重现人间般,胡媚怕得瑟瑟发抖,几乎要晕厥过去了。
“这个女娃娃是李家庶女,顶撞了主母被发卖到此处,来了之后也不知道安分守己,成天伸手要这要那,她手这么长,妈妈索性就让我们帮她剪剪手。”瘦高个指着一间牢房说道。牢房中,一个狱卒正拿着一把铁剪慢条斯理地剪着女童的手指,每一次落剪,都有一小块鲜红的东西落下。
“这个尖脸的是王员外的庶女,她娘是别人送的舞姬,千人骑万人枕的,早就不干净了,生下的她也注定是个流转男人胯/下的舞姬。哪知她心气高,不愿认命,仗着长得好看,处处掐尖跟嫡女抢风头。嫡女一声令下,直接将她和她那个舞姬娘一起送到了醉芳楼……庶出的就是命贱,跟奴婢没什么两样,要打要杀,也不过就是主人的一句话而已。”另一间牢房中,烧红的烙铁滋滋落在女童白皙的脸上,瞬间冒出阵阵白汽,焦肉的味道弥漫开去,胡媚几欲呕吐,可是她不敢,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一声不敢吭。
“这个,城西古董商家的庶女,这个倒没做错什么,只是她嫡母容不下她,看见她就不爽快,于是便喊了人牙子将她卖了……这也是正常的,哪个女人能忍得了情敌的孩子日日在眼前晃悠?容得下庶女的那都是观世音菩萨转世,心胸宽大、仁慈善良!庶女碰到了这样的嫡母,该跪在地上感恩戴德才是,想要求更多?不怕老天爷一道雷劈死你!”
话音刚落,牢房中适时地啪啪几声响起,原是鞭子抽打空气发出的声音。他们右边的一间牢房中,鞭子挥动如蛇乱舞,啪啪啪地打在女童身体之上,血沫横飞,惨不忍睹。
“还有这个,李农夫前头媳妇生的,家里穷,第一个卖的就是她……”
“这个,王镖头家的……”
“那边那个,皮毛商家的……”
……
就像一个尽职尽责的导游,每经过一个牢房,瘦高个都详细地给胡媚介绍一番牢房中女童的身份来历,女童的惨叫声和求饶声是他的配乐,胡媚吓得花容失色,腿都软了,可越是这样,瘦高个就越来劲,描述得越发详细,停留的时间越久,甚至带胡媚到受刑女童身边,掰开胡媚紧闭的眼睛,要她近距离观看那血淋淋的酷刑!
胡媚都快被吓疯了!
这样的精神折磨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总算有人来救她——
“夫人和大小姐让我来接你。”孟嬷嬷出现在昏暗的牢房之中,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冷冰冰地宣布,就像在对待一只讨人厌的老鼠。
虽然孟嬷嬷面无表情,甚至隐隐有些冷漠鄙夷和厌弃,虽然胡媚知道是孟嬷嬷将自己带到了这人间炼狱,但见到孟嬷嬷的一瞬间,胡媚还是克制不住的,对她升起了浓浓的亲近与感激之情,就像即将溺死的人看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
胡媚双眸瞬间亮起,她可以离开这个地狱了?等等,她离开了,岳三姐怎么办?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