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在意周慧的话,他现在所有的心神都放在那七百一十六两上——
如今的他,因李芙蓉之死与李家交恶;因棠越之死不容于念慈县;白梨书院、孟章先生亦将他逐出门墙;还被绝了科举之路——李原知县竟将他的事情一五一十写成折子禀告上官,上官以“不孝”之名,禁止他再参加科举,彻底绝了他当官之路!李原知县此举不智至极,自己治下出了不忠不孝之徒,他自己的官声也会受影响,可是他完全不在乎!
陈才打算带着陈老太太离开念慈县,但搬家安家需要一大笔银子,李芙蓉留给他的宝贝不多了,棠越藏下的这七百一十六两,正好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
等再过几天,他身体好点了,马上带着银子和奶奶离开念慈县这穷山恶水!
*
天黑之后,听着周围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陈才撅着屁股,挪下床,拄着拐杖一拐一拐来到棠越的房间。
“西墙角地砖之下……找到了!”陈才掀开地砖,露出一方暗格,暗格中有一个黑色的木盒子,陈才大喜过望,连忙取出木盒,但木盒一到手他就感觉不对劲——
怎么……这么轻?
有些慌乱地打开盒子,盒子之中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怎么回事?银子呢?!
知县夫人在骗他?不,不可能,知县夫人这等大人物,骗他作甚?难道那个人骗了知县夫人和他?不可能,陈才心里是知道她对自己有多好的,不可能会骗他的!难道是……被人偷走了?谁偷的?
一个佝偻的人影浮现在陈才脑海之中。
这暗格藏得这么隐蔽,也只有她有机会找到。
艰难站起,陈才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拿着木盒子挪着来到陈老太太房门之前。
“扣扣扣……”
陈老太太早已睡下,忽地被门外响动惊醒,思及今天是棠越头七,还以为是棠越鬼魂归来,吓得浑身发抖,颤抖道:“谁、谁啊?”
“奶奶,是我。”
陈老太太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小才啊。开门,问道:“小才,这么晚了,有事吗?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奶奶。”陈才举起黑色木盒,“您见过这盒子吗?”
她的藏宝盒怎会在小才手上?!
陈老太太面上闪过一瞬的错愕与惊惶,但很快被她掩饰过去。陈老太太立马矢口否认:“没见过。”
虽然她掩饰得很快,但陈才一直紧盯着陈老太太,清楚地捕捉到了,陈才声音低沉,“奶奶,您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有什么都会分给您。”所以,您有什么也要分给我。
“奶奶知道,奶奶很久以前就知道,我们小才算是个孝顺的好孩子……时候不早了,小才,早点回去休息吧,你伤还没好,不能多动。”陈老太太现在只想赶紧把陈才糊弄回去,自己开床下暗格看看自己的藏宝盒。
“奶奶,我治伤花费不少,现在有些捉襟见肘,您手头有没有钱?”陈才试探道。
陈老太太心中一惊,“奶奶哪有什么钱,钱都被阿唐死死攥着,我是一文都没看到,现在她……哎,也不知道她把这些年赚的钱都藏到哪了?……小才,你怎这么看着奶奶?”眼神怪渗人的!
“您手头真的一、点、钱都没有吗?”陈才刻意放重了声音。
“有钱奶奶会不给你吗?小才,你可是奶奶的唯一的亲孙子!奶奶这些年来过得有多苦你也是看在眼里的,一件好衣服都穿不上,像是有钱的样子吗?小才,你是不是听了谁的挑拨,怀疑起奶奶来了?如果你不信奶奶,你进奶奶房间搜吧!”陈老太太让开门,让陈才进去搜,陈才哪敢啊,呆立着低着头不敢动。
陈老太太抹了一把脸,连哭带诉:“你今年已经十八了,长得比奶奶还高,奶奶算是功成了,现在下了地里,也有脸去见你爹你爷。我可以挺起胸膛告诉他们,我陈周氏对得起老陈家!奶奶知道,奶奶没用了,所以你才找了这莫须有的罪名问责奶奶……奶奶不怪你,怪奶奶自己,活太长了!明明是该躺棺材的年纪,却还舍不得你,死拖着不肯离开……小才你放心,奶奶不会连累你的!奶奶这就走,找个山沟自生自灭……”
“奶奶!”陈才连忙跪在地上,“小才知错了!”自己真是猪油蒙了心,奶奶是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他怎能怀疑她呢?!说不准这就是一个误会,或者就是知县夫人的一个恶作剧……不,应该是那人的恶作剧,真是!死了还不肯安分,还要来挑拨自己和奶奶的感情!
陈老太太靠着眼泪,打着感情牌,打消了陈才的怀疑,糊弄走陈才。
等陈才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陈老太太连忙关上门,小心翼翼地掀开床单和床板,动作轻且浅,耳朵像兔子一样竖得老高,一有风吹草动立马盖上木板。
床板之下,暗格之中,黑色木盒好好地躺着。打开盒子一看,金银珠宝塞得满满当当的,仔细一数,一件没少。
陈老太太这才放下心来,可心中又有新的疑虑——
奇怪,小才手中的木盒是哪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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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陈才屁股上的伤好了,打算带着陈老太太搬家,没想到却被“路引”给难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