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卫党之祸尽除,陛下大权得握之后,新政推行,大齐国子监也被改了几番。
崇安帝时,国子监混乱不堪,监生资格只要捐钱就能得,从前还会少数招取平民,也因此而默认不再招收。
新政下来,国子监也做了颇多改革。
各方面的改革,对于平民学生而言是好事,但对那群不学无术,成天闲散惯了的公子哥儿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
从前他们作威作福,也没什么人敢管,但陆清则的身份可不一样啊。
四年前陆清则兼任国子祭酒那会儿,这群纨绔子弟就很难过了。
四年后陆清则回来继续任国子祭酒,捐钱走关系蒙荫进来混吃等死的公子哥儿们听闻消息,比那群反对陆清则重回朝堂的官员还要伤心,简直想原地退学。
不管他们一哭、二闹、还是三上吊,到了上学的时候,还是被家里打包送进了国子监。
开什么玩笑。
削尖了头才送进去的,不想上就不上了?
陆大人严格是严格了点,但前几年国子监改革后,的确涌出了不少人才哇,听说那谁谁李大人家的儿子,进去前也游手好闲,出来便变得甚是有学识知礼节,若是家里的小废物在里面学好了,岂不省心?
况且那可是陆大人,不仅是陛下的太傅,还是陛下的皇后!
正月十五过去,开学当日,国子监门口一片哭啼啼,充斥着“我不想上学”“我要回家呜呜爹娘”的叫喊声。
荀嘉是一名考进国子监的平民学生,满腔热血,一心向学,窗头都刻着横渠语录,“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平生所愿,便是考取功名,面见圣上,进言献策,让大齐更加繁荣。
——所以他是格外看不惯这群在国子监门口,为未来日子哭得要断气的纨绔子弟的。
对于那位传闻里的陆太傅,荀嘉也十分好奇。
不过听说陆太傅的身子不好,并不时常来国子监,大多时候都是在府邸里处理公务。
真可惜啊。
荀嘉这么想着,进了国子监报道,抱着发下来的衣袍和书本往学舍里走,绕了几圈之后,才猛然发现自己似乎走错了道。
他越走越偏,已经不知道走到哪儿了。
怀里抱着的一堆东西太重,周遭静悄悄的,他搂着东西团了团,正犯愁着,就见前方月洞门前走过道淡青色的身影,连忙叫:“前面那位朋友,请稍等一下!”
听到叫声,对方脚步一顿,抬步走来,面貌也清晰起来,竟是个生得极为清艳端方的青年,容貌整丽,神清骨秀,就连向来对美色不屑一顾的荀嘉也看得一愣。
青年的气色不太好,迎风一吹,握拳抵唇轻轻咳了几声,打量他一眼,看出是今日新入学的学生,嗓音温和带笑:“迷路了?”
荀嘉回过神,连忙点头,看他年纪不大,穿着亦不显眼,应当也是国子监的学生,连忙道:“这位兄台好,我不小心走错了道,请问你可否指一下回学舍的路?”
陆清则见他把自己认成学生了,也不辩驳,笑笑道:“此处离学舍颇远,我先带你走出去吧。”
荀嘉松了口气:“在下荀嘉,多谢兄台,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陆清则眉梢略略一挑:“荀嘉?你就是今年考入国子监的那位榜首?”
他这么一问,荀嘉就忘了自己问的问题,颇有些小傲气地点点头:“是我。”
陆清则侧过头,又仔细打量了一番荀嘉,见这年轻人意气轩昂,虽有傲气,但并不气盛,气宇昂昂的,心里颇为满意,含笑夸了句:“不错。”
什么不错?
荀嘉脸露茫然色。
但不待他多问,前方就隐隐传来热闹鼎沸的人声,陆清则抬手指了指方向:“往那边走,跟着其余新监生左拐再直走,就到了。”
话罢,朝他略一颔首,便转身离开了。
荀嘉这才想起自己还没问到他的名字,但抱着一堆东西,也不好追上去,只得对着他的背影又道了谢,朝着相反的方向去。
反正都是国子监的学生,总会碰到。
对方生得一副神仙模样,想必在国子监里也颇有名气,下次碰到了再问清楚姓名便是。
看气质应当是什么达官贵人之后,但态度这般平和温润。
荀嘉心道,那群高门子弟里,也有还不错的人嘛。
不过与荀嘉想的相反,入学十余日,他都没在国子监里见过那天给他指路的青年,他熟悉的人也都是新入学的,比他还不清楚。
虽有些遗憾,不过荀嘉还是放弃了再遇的念头,渐渐忘了那人。
没想到一个月后又遇见了。
下学之后,其余人要么回了学舍,要么结伴去吃饭了,荀嘉留下来,拉着授学的博士问了半天,等人走了,犹不满足,坐在廊上继续看书。
听到阵脚步声,他抬起头,就看到了与几个学官一同走来的陆清则。
荀嘉惊喜地一骨碌爬起来:“啊,是你!”
旁边的司业老眼昏花,没注意地上还坐着个人,荀嘉冷不丁冒出来,吓得他差点气都不顺了,拍着胸口给自己顺气。
其他人见荀嘉似乎是认识陆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