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家家。
朝曦想开了,倒没觉得那般难受,回去的路上一个人发了一会儿的呆,瞧见家里的灯亮着,便又等了一会儿,等里面的人聊完再进去。
也不知等了多久,天都黑了,才终于有几道影子从窗台上跳出来,翻墙离开。
朝曦拍了拍坐在台阶上弄脏的屁股,推开门进去,沈斐又在包饺子,他似乎以为朝曦喜欢吃,连续包了一天,肉馅不知道是自己弄的,还是刘大娘弄的,朝曦回来时已经包了满满一大桌,用油纸铺在桌子上,床头柜上也尽是。
“你今天回来的很晚。”沈斐瞥了她一眼。
朝曦有时候真的看不透他,都这个时候了还能装的跟没事人一样,演技真好。
既然他演,那她也演,“有点事耽误了。”
朝曦去厨房拿隔板,捡了小半的饺子煮,煮完俩人分吃,中间没怎么说过话,一反常态沈斐也没发现。
他继续包饺子,想把盆里的肉馅用完,皮是外面买的,一看那个皮擀大小一样又均匀便知道,自己擀的没这么光滑。
朝曦想了想,将上回没用完的布料拿出来,准备绣个荷包。
沈斐说他们家乡成亲前男子会送女子定情信物,其实这边也有这样的习俗,女子送男子定情信物,只不过朝曦太急,没来得及准备。
她总觉得无论自己准备什么,沈斐都不怎么需要,他什么都有,见过,用过,都能买到。
总归要走了,送他一个念想,想她就留着,不想丢了便是,会不会想她是他的事,送不送是她的事。
朝曦手工不行,胜在用心,想绣个鸳鸯,绣成了鸭子,好在用的色彩鲜艳,勉强还能看出是个鸳鸯,一天绣不完,她只绣了一半,希望明天还能继续绣。
临睡前朝曦将荷包搁在桌子上,稍稍洗漱完上床,正打算吹灯睡觉,沈斐突然说话。
“朝曦,我的病好了。”
朝曦一愣。
记得前几天她问这人什么时候补洞房花烛夜,这人说等他病好,现在病好了,是不是暗示着可以洞房?
“等你腿好的时候吧。”他想,她又不想了,抱着一丝期望,希望真能等到他腿好。
沈斐摇头,“来不及了。”
他回头看朝曦,那双眼还是一如既往,黑潭似的,一眼望不到头,“那个腰牌你该知道了吧?”
朝曦沉默片刻点头。
“当今圣上七岁,尚不能明辨是非,明后善妒,我才离开不过两月,她便不断派人杀我,排除朝廷异己,不断安插自己的人,若真有本事倒也罢了,可惜这人空有野心,成事不足。”
沈斐目光幽幽,“若我不回去,待元军攻来,明后不敢应战,一定会下令放弃京城,退守长安。”
“这里的百姓怎么办?”
“凤凰山谁来守?”
风从窗外吹来,刮起沈斐额间的碎发,更显得人如冠玉,貌似潘安,露出的肌肤晶莹透亮,一看就是那种没吃过苦,没干过活的大少爷。
偏偏他不是。
朝曦突然觉得他有些陌生。
不像她认识的那个知书达理、温润如玉的书生,也不像那个躺在床上,任她为所欲为,拿她没有办法的沈斐。
原来以为他最多是个富贵公子,后来觉得他是权贵子孙,现在突然发现没那么简单。
朝曦咽了咽口水,试探性的问,“你就是那个……权倾天下、独揽朝政的……”
还是不敢说出口,朝曦及时止住。
不可能,不可能,那个摄政王怎么可能是沈斐,听说那人极其霸道,跟沈斐完全两个性子,而且京城离这里不算太近,他是怎么跑来这里,还恰好掉崖的?
“没错。”沈斐不给她怀疑的机会,“我就是那个摄政王。”
风刮的更大,沈斐坐在窗口,衣袍猎猎,宛如欲飞的仙人似的。
他居然就是师傅嘴里的摄政王?
朝曦捂着额头,完全不敢置信,一定是没睡醒,躺一会儿试试。
“朝曦。”沈斐跟着躺下,“用不了多久,最多半年,等我办完事就回来。”
朝曦突然坐起来,“沈斐,我已经跟你见过师傅的故事,你还记得吗?”
沈斐蹙眉,“记得。”
“从前有个人找师傅求医,师傅看中那人的样貌,非要睡他一睡,那人身中蛊毒,除了师傅无人能解,没奈何只能同意,后来他的毒清出来,人没事后第一件事就是将师傅带走。”
“我不知道是为了报复,还是想让师傅负责,总之将她带走了。”
朝曦转身瞅他,“那人将师傅带走了。”
沈斐没有反应。
“真的带走了。”
朝曦又重复了一遍。
沈斐似乎听不懂似的,一直沉默。
朝曦脸上有些挂不住,又强迫自己笑,“咱们俩和师傅的经历好像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