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不要!”
郑克塽站在原地疯狂摇头, 他急急道:
“冯侍卫,不要杀他,不要杀他!众目睽睽之下,冯侍卫, 你难道要置本王的命令于不顾?!”
冯锡范冷笑一声, 深秋的夜晚,他一身黑色狐裘, 毛绒绒的裘皮也遮不住他那浑身的凌厉萧杀。
“众目睽睽?”
冯锡范笑了,他提着剑, 缓缓抬起,扫过一圈:
“谁看到了?谁?”
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冯锡范冷冷的笑了一声:
“王爷, 大军即将攻打厦门岛, 尚需您坐镇。在这个节骨眼上, 臣绝不允许这等蛊惑人心之辈作乱!”
“他没有!”
郑克塽强作镇定, 他双目通红的盯着郑克塽, 大声呵斥道:
“如果让本王过的开心,就算是蛊惑人心, 那么一直逼着本王做这做那的冯侍卫你,又是什么?忠臣良将吗?”
冯锡范听了这话,心火烧了起来,他亦是红着眼看着郑克塽, 邪气的用舌顶了顶软腮:
“臣可从未说过自己是忠臣良将!王爷,乖巧一些,对你我都好!”
冯锡范说完,直接就一剑抡向了宋淏:
“奸贼, 纳命来!”
宋淏连躲都不躲,只是静立在原地,浅浅一笑:
“冯大人,你不会杀我。”
“杀了我,大战在即,君臣离心,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在下若是大人,首先会想办法让人顶了在下在王爷心中的位置,再慢慢处理。”
宋淏慢条斯理的说着,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看的人牙痒痒的。
然而冯锡范又何尝不知道宋淏说的有道理,宋淏此人巧言令色,不过短短十数日,便被王爷引为知己,堪称一等谋士。
但此人冥顽不灵,对于自己的示好推三阻四,而今竟然胆敢带着王爷与自己离心,这是冯锡范万万不能容忍的。
这会儿冯锡范的动作在空中定格,他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整个人差点跌坐在地,他捂着嘴,声音沙哑:
“先把他押入大牢!”
冯锡范坐在轮椅上,有气无力的说着,随后别人推入王府的时候,冯锡范正好经过郑克塽。
冯锡范随后一把攥住郑克塽的手臂,声音低沉而凌厉:
“王爷,夜深了,该回府了!”
如同恶魔低语一样的声音让郑克塽心中一怵,整个人浑身僵硬,同手同脚的跟上了冯锡范的轮椅。
而今日,一直走在郑克塽身后的冯锡范,与郑克塽并肩而行。
郑克塽看着这一幕,不由咽了咽口水。
宋淏说的没错,冯锡范早有不臣之心,倘若哪日他野心膨胀到一定程度,那么……自己岂有命在?!
郑克塽看着冯锡范的发定,心中惊疑不定起来。
随后,郑克塽随着冯锡范一起走到正堂,冯锡范请郑克塽上座,二人一上一下,目光相交。
然上位者柔糜,下位者强势,一时之间,竟不知主位者何人。
冯锡范定定的看着郑克塽,眼中没有一星半点的情绪:
“王爷,早些睡罢,明日还有正事要做。”
冯锡范说完,兀自就要离开,郑克塽对着冯锡范的背景喊道:
“本王不想去,行不行!”
“王爷莫要任性,此行,非去不可。”
冯锡范说完,随后转动轮椅,轮子辘辘行过,郑克塽的心被秋风吹的一片冰凉。
大牢里,宋淏舒舒服服的躺在厚厚的稻草上,狱卒送来了干净的食物和清水:
“宋大人,委屈您了。您在外头救下了我等家眷的性命,偏偏我等,我等……”
宋淏连忙坐起身,摆了摆手:
“行了行了,这种事儿不足挂齿,不足挂齿。这啊,都是我们太子爷的功劳!等以后咱们是一家人,所有人定然都饿不到!家家有余粮,岁岁有肉吃!”
宋淏笑吟吟的说着,但方才的他却还是后背冷汗斑斑,他无比庆幸自己没有露怯。
宋淏与胤礽是在鼠疫产生前就有所联系的,冯锡范在想法子削弱清军的实力,胤礽又何尝是个站着挨打的?
原来,胤礽对宋淏的安排乃是徐徐图之,只待日后里应外合。
没想到,宋淏的业务能力这么强,于是胤礽索性将计策改为策反延平王。
“延平王性柔弱,但再柔弱的人坐上高位也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去挣。
他不争,是因为他不知那本是属于他的利益,他若要争……会咬人的狗可从来不叫!
至于冯锡范,此人性毒狠辣,被他一手扶持上位的幼主又全然的依赖他,此人应极为自负,掌控欲极强。
但是,幼主虽幼,却仍为主,主臣之中,臣,辅者。可是冯锡范又岂是心甘情愿辅佐之人?
他只会想要竭尽全力的掌控幼主,但他不知,他手中提着的线越紧,便越容易崩盘啊。
延平王与冯锡范之间,是天然的对立者,只要一方想要争取利益,想要拜托控制,他们那坚实的同盟顷刻间便会土崩瓦解。”
宋淏在脑中飞快的运算着,用几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