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的一番话让这位老大人不由僵立当场, 半晌,才有点点晶莹的泪花溢出,他花白的胡子微微颤抖:
“终是臣等无能, 方要您以尊贵之体涉险啊!”
胤礽闻言只是笑笑,随后他转身负手看向晨曦升起之处:
“姚总督, 您和我大清将士,定会保护好孤, 不是吗?孤相信你们。”
“是!臣誓死保护太子爷!”
红日自东方缓缓升起,一行车队辘辘而行,清晨的日光笼罩下来, 他们渐行渐远。
与此同时, 郑军帐中,郑克塽正对着冯锡范哀声痛哭:
“冯侍卫,本王能不去吗?本王不想去了!”
少年郡王面皮生嫩,一双小鹿似的眼睛里盛满了惶恐,他的侧脸上还有一条新鲜的血痕, 看上去脆弱又可怜。
可是冯锡范铁石心肠, 他听了这话,看着年幼的延平郡王, 语调古井无波:
“王爷莫急,您可知这些时日我军一直占据上风?只要再等些时候,等到他们的兵将士气溃散, 您将是吾等的功臣!”
冯锡范慢吞吞的说着,眼中却闪过了一丝失望,清帝竟然当真置之不理了。
“本王不急?你知道什么?!看看这条伤疤,它差一点,差一点就射进本王的眼睛了!不不不, 本王不去了,不去了!本王不想死!”
郑克塽紧紧的抓着冯锡范的袖子,牙冠止不住的打颤,他这些日子一闭眼就是千军万马,箭雨木仓林,午夜梦回之际,他无数次在梦境中重演自己万箭穿心的一幕。
他被吓破了胆子!
“王爷,如今我们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您若是退了,就是郑氏,就是所有将士,所有百姓的罪人!”
冯锡范冷下脸,拂开郑克塽的手,语气阴冷:
“王爷,吾等已经走了九十九步,还会差这最后一步吗?倘若因为王爷一人功败垂成,百年之后,黄泉之下,您该如何面见先王?!”
郑克塽被冯锡范拂开手后,愣愣的瘫坐在地上,乌黑的长发纷乱如麻,散落在地上,整个人像是被百般虐待的布娃娃,一动也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冯锡范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他俯身蹲下,伸出带着薄茧的手,将郑克塽脸上被冷汗浸湿的长发挑开,语调温和:
“王爷,不要怕,您大胆往前走,臣会紧紧抓着您的。”
郑克塽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一般,紧紧的抓着冯锡范的手,哽咽道:
“冯侍卫,那,那你一定要抓着本王啊!”
冯锡范眼含笑意,可若是仔细看去,便会发现他眼底没有一丁点笑意。
厦门岛驻地,绿色的旗帜在海风的吹拂下猎猎作响,姚启圣动作利落的翻身下马,跪在地上大声道:
“臣,恭迎太子爷!”
与此同时,已经静候一夜的兵将们齐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山呼海啸一般大声道:
“臣等恭迎太子爷,太子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胤礽还未出现,便已经提前嗅到了军营独有的热血与粗犷。
不多时,何柱儿上前挑开了帘子,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诸位将士,免礼平身。”
少年的声音本就青嫩如雏鸟低鸣,将士们闻声后连声音都不由小了几个度:
“臣等多谢太子爷。”
胤礽微微一笑,玩笑道:
“看来诸位是对孤不满意喽,见了孤连声儿都小了呢!”
“臣等不敢!”
众人忙大声说着,随后就要下跪,胤礽方才笑眯眯道:
“哎,这才对嘛!也甭跪了,孤既然来到军营之中,往日诸位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没得孤一来大家伙连大声说话都不敢了,对不对?”
胤礽打趣的话一出,底下不知是谁发出一阵哄笑,原本紧绷的气氛在这一刻变得和缓。
而这时,所有人才抬眼看向那站在车辕之上的少年,此地燥热无比,但少年一身皇太子正装华贵无比,面白如玉,一双杏眼如星子一般,带着温和的笑意。
最妙的是,少年面上连一丝薄汗都不曾有,清清爽爽,眉间的红点随着他的笑容一动,让人看了后便由心生亲近。
“哎呦,太子爷大驾来此,臣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哈哈——”
正在这时,一个髭须长及腰间的高壮男子莽莽撞撞的冲了过来,冲着胤礽纳头便拜:
“臣,水师提督万正色叩见太子爷,太子爷千岁千岁千岁!”
胤礽扫了他一眼,不言不语,直等万正色额角沁出冷汗,顺着额头上缓缓滑落的时候,胤礽才仿佛醒过神一样,开口道:
“何柱儿,扶孤下去。”
何柱儿连忙扶着胤礽下了马车,胤礽双脚站定后,这才佯装受惊,后退一步,眉头微皱:
“姚总督,这是何人,怎么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这儿?”
“噗嗤——”
不知道是谁发出一声笑,让万正色不由满面通红,姚启圣也憋笑轻咳一声,低语:
“回万岁爷的话,这是福建水师提督万正色,万大人?”
“万正色?”
胤礽唤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