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就好像现在不是去冥府见师父的亡魂最后一面,而是闲来无事去拜访一下好久不见的师父。
事死如生。
弘阳仙长简直可以说是直接塑造了薛师兄的三观。
一生行善的弘阳仙长,如果知道他尽心尽力培养的弟子,最后被心猿所困,堕入魔道,会怎么想呢?
走神瞎想不看路的下场就是:江晚踩到了一具白骨。
虽然山脚下一片灰败,但是没走多久,绿草就一茬一茬地高了起来,路边的老树枯枝上爬满青苔,沉重的绿色仿佛凝滞在空气中,完全不会流动。
江晚踩到什么的时候,她还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神思还留在弘阳仙长和薛师兄身上。
随后她看见了一点白色。
一具雪白的骸骨端坐在深草之中。
她踩到了那具白骨的手。
那一瞬间她被吓得魂飞魄散,尖叫都发不出来,卡在喉咙里,一个劲地往薛师兄身边窜,要是薛师兄穿着修道者的传统服饰鹤氅,她都能钻进他的衣服里去。
这就是有没有心理准备的差别了。
当初她抱着“可能会死”的决心去参加弘阳仙长的祭礼,做了一路的心理建设,最后目睹活人一个个被炸成血雾,也没有吓到说不出话来。
这是每个成年人都做得到的事情,提前知道要发生什么,没有特别血腥的场景,不被吓到,很正常。
但是现在的情况有点像你午夜梦回,揉着惺忪睡颜,侧脸一看,另一个枕头上躺着一具白骨。
反正江晚能被吓到后空翻。
“一具白骨而已,你怎么了?”薛怀朔不能理解她的恐惧,以为她又在开玩笑,有些无奈地扯了扯被她攥在手里的衣袖。
江晚惊魂未定,又看了那白骨一眼,心有余悸:“东岳君完全不管自己的辖地吗?”
刚才山脚下破败得像是荒冢孤坟一样,现在好不容易有点生气,结果树木中藏着一具白骨???
薛怀朔解释说:“东岳君一向不拘小节,只要大体不出错,他不在乎鬼域幽冥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江晚环顾了一下四周,不放心地再次提醒道:“师兄,你小心哦,总觉得有人在等着搞我们。”
薛怀朔:“嗯。”
薛师兄的神情、目光,常年表现出极度的冷漠,仿佛茫茫荒野上沉沦的雪色,因为与绝望太过相近,反而显得他那冷漠像是一种信仰。
但是他现在的目光柔和多了,雪色上染着一痕温柔的月光。
为什么提醒他有人要搞他,他还有点高兴啊?
是不是因为太久没杀人,现在终于能够过过瘾了啊?
江晚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些天真的是在被杀的边缘疯狂试探。
她还想给薛师兄仔细讲解一下自己记得的剧情,比如接下来谁会先出来偷袭他,谁会用什么样的招式。
但是关于这种打斗场景,她记得的实在不多,还七零八落的,估计会有错漏,讲给他听会不会误导他,这是个大问题。
最后江晚一想,薛师兄自己不是可以直接透视对方的数据面板吗?他哪需要自己剧透,他扫一眼就全知道了。
什么力量A-,敏捷B+,绝杀技王八拳,说不定还有对方常用连招提示。
江晚再次认识到薛师兄拥有多么逆天的外挂。
江晚安心地放开了攥在手里的衣袖,顺势再夸了薛师兄几句:“师兄,我知道你特别厉害……”
这话没说完。
因为就在那一瞬间,有股暗红色的雾气飞快地朝他们袭来。
想象不出来?
大约相当于过年放烟花的时候拿反了,烟花爆炸的红色雾气喷在你手心的那个速度。
那雾气速度很快,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什么看不清楚的杂质,像是蝮蛇的眼睛。
江晚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腰间一紧,薛师兄在她腰间一拦,瞬间已经退后了几十米。
那雾气击打在他们身后的大树上。
原本生机勃勃的大树瞬间枯谢萎败,倒在了齐腰高的深草中。
刚才把江晚吓得魂飞魄散的那具白骨,被倒下来的大树砸得七零八碎,白色的骨殖滚落在浓重的绿色中。
江晚看见暗红色的雾气后,有个身材窈窕的红衣女子现出身形。
饶赤练。
鬼域冥府亲传弟子,人界郡王嫡女,位面之子的未婚妻,带着预知挂的穿书女,饶赤练。
江晚脑中一瞬间闪过若干念头,但是她的动作十分迅速、果断。
薛师兄为了迅速将她带离雾气的攻击范围,直接将她拦腰抱在怀里。
他的袍袖十分宽大,几乎将江晚半个身子都遮住了。
察觉到抱着的人往自己怀里缩了缩,他还以为自己这个师妹真的被吓到了,将她放在地上,右手还虚虚扶在她腰前,左手环过去,想把她牵到身后去。
他们俩有身高差。薛怀朔的袖子很宽。
在这短短的几秒钟内,他的衣袖垂落下来,完全把怀里的人遮住了,像是不愿意他人窥见美人姿色。
完全被封闭在了他的怀里,只能看见他。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还未激起什么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