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你认识他?”旁边的霍清越看见妹妹的神色询问道。
“他是我同学。”苏瓷轻声回答。
待双方都被扯开强制冷静后,护着妹妹准备离开的霍清越却被小姑娘扯住了衣袖。
苏瓷刚才听了一耳朵,大概知道了事情的缘由,少年的手术费还差点,可是老人家的病不能再拖了。生病的滋味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看着生命慢慢溜走确实磨人。
霍清越冷淡的眸色里微微染了温度,他知道妹妹的意思。钱在人命面前显得太过渺小,这点钱如果能换回一条命,没有什么不值得,他还没有冷血到见死不救的地步。
医院长廊里,苏瓷和孟寂坐在长椅上。少年的脸上有着淤青,眼角细小的伤口还渗出丝丝血色,模样狼狈不堪。
刚才的嚣张少年已经骂骂咧咧被家人接走了,徒留孟寂一人,他不想也不能离开,外婆还在医院里面。
“给。”苏瓷把护士给的已经消过毒的酒精棉签递了过去,孟寂刚才并没有处理伤口。
“很难看吧?”少年没有伸手去接,好像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遇到她总是那么狼狈,孟寂在心里自嘲。少女的手莹白如玉,不该被污渍沾染半分。
确实。
苏瓷很赞同少年的看法,他现在真的很难看,哪里还有半分平日的模样,不过她也知道这时候不能说出来在人心口上撒盐。
孟寂看着身旁的少女,微弯的杏眼里似乎在赞同他的话语,神色一派天真,仿佛从未受过任何风霜。
除了外婆的病,如果还能贪心再许一个愿,他希望苏瓷永远都能像如今这般,忧愁与悲伤不应该出现在她的脸上。
孟寂想笑却扯到了唇角的伤口。从小他就知道善意是人性的稀罕之物,人生遭遇巨变之后,这东西就越发显得弥足珍贵了。
他从来没有得到过,只有苏瓷给过他。
怜悯也好,施舍也罢,怎么样都行,总归他也算得到了一点好。
孟寂不是生来就落在泥潭的,他的母亲曾经是孟父明媒正娶的妻子,他是孟家的大少爷。
和所有俗□□血的故事开端一样,小门小户出身的母亲因为过人美貌在一次朋友聚会上被同在一所酒店吃饭的孟父看上了。
一来二去,烈女怕郎缠,母亲终究还是不顾父母反对嫁给了孟父。
后来呢,新鲜劲过去孟父其实就已经后悔了,被外面各色娇花缠绕,流连忘返。也是从那时起,母亲精神状态变得不稳定,她爱孟父,也怨恨孟父,连带有时候会把那些恨意转移到孟寂身上。
她觉得孟寂是她不幸人生的最大见证,时刻提醒她为了如今的可笑生活付出了多大代价!
疯魔的时候,她恨不得孟寂就此消失,仿佛只要他消失了一切就会恢复原样,她没有和孟父结婚,她的人生不会如此糟糕。
面对这些痴言疯语,以及伴随的打骂,孟寂已然习惯,他学会了接受。不然如何?人不可能得到太多的好,母亲不疯的时候也是个温柔慈爱的人,有这个便够了。
他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过下去,直到有天他放学回家,发现整个孟家热闹非凡。挤进看好戏的人群,孟寂才知道,原来母亲和别的男人厮混被孟父当场发现了,那个男人还是母亲的青梅竹马。
就在孟家的卧室里,孟父大发雷霆,母亲只是瘫坐在地上,衣衫不整痴痴地笑。不知道是出自她的本意还是被有心人设计,她没有解释,就这么默认了,任由所有人泼脏水。
当然晚上他们就被赶出了孟家,身无分文,只能回到外祖家的老房子。那天晚上的母亲前所未有的温柔,她抱着孟寂为之前的所作所为道歉,说那不是她的本意,她只是生病了。她承诺会和孟父离婚,会带他一起开始新的生活。
未来描绘的那么美好,以至于孟寂入了神,不敢不信。
可是醒来之后,他听到的是一片哭声,以及邻里邻外的议论。原来母亲凌晨就在杂物间上吊自杀了,发现时身体都已经冰冷僵硬。
那一瞬间,孟寂的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薄薄的一层裂纹玻璃终于轰然碎裂。
接下来外公心梗突发病逝,外婆患病住院,担子倏地就落在了孟寂身上。没有太多时间伤春悲秋,痛苦的人是解脱了,可是他没有,他还要赚钱还要生存。
孟父因为母亲出轨,厌弃嫌恶他,觉得他不是孟家的孩子,孟家人人鄙夷他,践踏他。这些都没什么,他都可以忍,可以等,他迟早会毁了这个荒芜恶心的围困之地。
只是在暗无天日的黑夜中独行久了,看见一点亮光,他都舍不得握住,怕近身了就会熄灭。
“谢谢。”刚才医生通知说外婆下午就可以手术,他便知道女孩又帮了他。没有门路,黑市价格压得极低,卖掉的翡翠链子并没有筹够钱。这还是母亲生前唯一留给他的东西,孟父送的纪念日礼物,可笑的是别的女人也有条一模一样的。
苏瓷轻轻摇了摇头,她不是什么好人,她帮孟寂,最开始是因为“外婆”,后来是孟寂某些方面让她想起了从前的自己。
太过不幸,太过卑微。
“孟寂不要喜欢我。”静默间,女孩突然出声,话语却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