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宁城,安西都护府之东,大周最后一个城池。
当行进的队伍远远看到依宁高耸的,颇有些西域风格的城墙在暮色中露出轮廓,北来的风却忽地狰狞起来。
“大家快些寻找岩体,沙暴要来了!”从鲁尔带来的向导叫安驰阿,祖上是月氏小国的,如今在鲁尔已经生活了三代,专给来往官家做向导为生,很是精通中原语言,长得也像周人,所不像的就是两抹胡子总是翘着,据他说烙铁都熨烫不下来。
听他这一喊,众人之中比如南晨寺,久在西疆,自然知道沙暴的厉害,比如镇国公和我三哥,也是打过仗的人,到过西疆,就算没见过大概也听过。
但是像我这样的,就彻底不知道究竟啥要来了?
“快走!”车外,我三哥催马,扶着我们的车,直向耸立在路边的一片石阵而去。
到达依宁城外,我们早就走出了山坳子,眼前都是一马平川的戈壁滩,官道直通依宁。道路两侧除了生命力极顽强的胡杨林,并看不到其他的建筑,也没有其他的树木。
如今这些突兀的石阵耸立,我想大概是依宁官府特别将它们建在了这里,为的就是过往的人能躲避说来就来的沙暴吧。
但是那个沙暴,究竟是个啥呢?
忍不住好奇,跟着车队一边快速撤退,我一边掀开车帘子,想瞧瞧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一看,我几乎惊呆了!
只见漫天昏黄的砂砾被风卷起,远远地在天际聚拢,不一时就卷成了一个巨大的筒子,好像立在天边的一根金箍棒!
而如今这根金箍棒正在不偏不倚,向着通往依宁城的官道迅速敲来。好像我们就是一群妖怪,务必要被敲进泥里一样。
“快走,快走!找到石头栓骆驼绑马车,躲好了,不要出来!”风沙的声音越来越大,安驰阿招呼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除了漫天的风声,什么也听不见了。
我坐在车里,颠簸向前,已经能感觉出紧张的气氛。而队伍不过刚刚停下不久,忽觉四周飞沙走石,竟是许许多多的砂砾发了疯一样,密集地敲打在了我们的车上。
霎时,震耳欲聋的呼啸声从天而降,直将人的脑壳子都打磨了一遍。
我坐的车够结实了。在鲁尔城的时候,安驰阿特地嘱咐要给我们的车加上龙骨,防的就是这西疆戈壁上,说来就来的沙暴。
现在看来,真是这几根龙骨救了我的命啊,不然我怕会连车子带人一起飞走了。
和辛离离、小舟、铁锚紧紧地抱在一起,围住仍旧昏迷不醒的小昭姑娘,还是觉得挡也挡不住风沙灌进来,灌了我们满身满脸,即便低着头,还是迷了眼睛。
迷了也没手揉,怕一松开自己就变成仙女飞出去了。
人在紧张的时候,总是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我们几个人就这样抱在一起,不知过了多久,只感觉外面的风声似乎小了,砂砾敲打车壁的频率也低了下来。
“微微,你还好吧?”三哥嘶哑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嗯,我还好,你怎么样?”我忙问。
“我没事。你们在车里别出来,我去看看情况。”三哥道。
刚想应“是”,只听得几个地方都传来了呼救的声音,喊人帮忙去挖被埋了的同伴!
埋了,埋了是什么意思?
拨开身边丘壑一样的沙土,我忙探出头去看外面的情形。
这一看可了不得,眼前哪里还有伊宁城,哪里还有巨石阵,又哪里还有队伍?
只剩了星星点点站起来抖土的骆驼和几个刚钻出沙堆的兵士,其他人车马皆看不见了。而三哥已经开始忙着从沙堆里拉人出来了。
我们自然待不住了,救人要紧,和铁锚几个人死命推开已经被风沙封住的车门,跳进沙土里,开始四下里找人。
好在随队的兵士都是身强力壮的男子,又有巨石阵相护,虽然被埋的被埋,被吹跑的吹跑,但是不一时,倒是有越来越多的人从沙子里鼓丘出来,又加入了找人的队伍。
找到最后,一经清点,索性除了几个人受伤和一车粮食被吹飞了,其他的人倒是都安全。
“那个贼人不见了!”负责关押“裸男”的兵士从黄土里将临时改装的囚车拉出来,发现它已经空空如也,忙跑过来向镇国公汇报道。
“安驰阿也不见了!”一个兵士指着刚才他看见安驰阿蹲着的角落道。
“再翻翻,是不是还在沙子里?”荣瓒哥哥手脚利落,一边说一边向着这个沙包手脚并用地刨去。
只是刨了半日,沙还是沙……没人还是没人。
一时,众人都开始在四下里搜寻。
“快跑!快跑!回头沙,回头沙!”
不知道是不是经历了刚才一场名副其实的恐怖沙暴,听得从远处跑来,衣衫褴褛,帽胡皆飞的安驰阿,一边跑一边挥舞着手惊声大叫,所有人的神经顿时再一次紧绷了起来。
“微微,快来。”已经顾不得其他人,三哥一拍身边的骆驼阿凡,将我抱了上去,“前面就是依宁城,阿凡脚力快,奔着那里跑,不要回头。”
“不行,要走一起!”我知道他的意思,但是我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