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打量着彼索, 历白露拧起眉头。
怎么搞的?这样危险的战斗,别人都有护甲战服,更好的还有那么漂亮的机甲, 他为什么啥也没有?
就一身单衣裳, 这是上战场的配置吗?
那大虫子,挨着碰着一下, 没有防护, 人岂不是半条命都没了?
彼索确实也像没了半条命的样子,一身的伤, 历白露瞧着都怕他突然倒下。旁人却毫不顾惜, 一个身上战服都未曾染血的人, 手中提着长鞭。他没敢在历白露眼前挥鞭,只是扬手推推搡搡,低声斥喝着叫一众罪囚退避。
因为开机甲的高级战力与指挥战斗的长官们跳出机甲、收起武器,涌向了历白露,正远远隔着冰雪问候。
历白露十分欣赏的那架青金二色的机甲里跳出来的男子,俊美无俦, 一头浅棕色的长发,气质矜贵而优雅, 表达尊敬时行礼从容利落。
他身份明显为尊,其余人只敢走在他后方。
“多谢您相助此战, 敢问尊名?”
咕哩呱啦,听不懂。
历白露暂时没理, 她与彼索对视,但因隔了半片雪域,人们并不知道她在看彼索。否则,几位提鞭的管理者, 是万万不敢赶畜一般驱走罪囚的。
罪人不配和帝国殿下靠得近,今日是因眼前这虚幻不似真人的存在降临,他们才没有挨鞭子。
彼索身上的伤口被重重碰了一下,他早已习惯伤痛,缩着身体,眼神逃避。
图亚一族的后人这般光景,真是给先祖丢人了。
他伤口血都还未干,怎么能这样对待伤员?
历白露不悦,上前两步,领域边缘的寒气袭上罪囚营管理者的后背。他们惶然回过头,动也不敢动,手里的鞭子不知是该丢下,还是该藏起来。
“你们受伤的人在何处医治?先去处理一下伤口吧。”
历白露没好意思叫彼索先带她去找亚星留下的仪器。
彼索神情又羞耻又苦涩:“前辈,罪囚营的人进不了医所。”否则,他不会失去一条手臂。
“罪囚营?”他犯罪了?杀人放火?
历白露略微纠结,她可太想报答亚星了。但如果亚星姐的后人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她可以在别的地方报答回来吗?
历白露小心询问彼索的罪名,仔细地观察他的表情,确认他是否撒谎。
彼索满面哀苦:“前辈,图亚一族的人年到十八岁,便需来尼达要塞服二十年刀兵苦刑。”
历白露:哈?没犯罪也要服刑?
“为什么?”
彼索忽然落泪跪倒:“求前辈救图亚族人脱离苦海!我等,我等实在……”
“起来说话,到底怎么回事?”
历白露一直静默,那尊贵俊美的长发男子,生来头一遭讲话被忽视。他脸上微微挂起笑,不见着恼,只有眼底隐隐晦暗。
看到有一罪囚跪倒,男子向后侧首,问道:“那是图亚族人?”
后头的人立即叫来罪囚营管理者询问,给出肯定的答复:“是的,二殿下。”
戴着精美护具的指掌紧握,二殿下脸上的微笑挂不住,视线在戴罪之人与非凡之人间,来回不安地逡巡。
身为奥翁帝国王储,该知道的秘辛,他都知道了。
千年前,虫族侵袭,帝国末日。图亚一族的初代主母横空出世,为人族解去了死劫。离去前,她留下两则预言——她一友人会在千年后降临。
眼前飘渺人影所携领域严寒彻骨,完全就是亚星预言中形容的样子。她又只对图亚族人有反应,第一则预言,多半不假。
还有一则……
二殿下心头剧跳,吩咐身后一人:“尽快将此战结果报知陛下。”
陛下二字单独用了重音,被吩咐的人心里明白。看亲信匆匆离去,二殿下摆出尊敬的姿态,等待历白露搭理他。
不知父王要如何待这位“友人”。
二殿下眸子里藏起一丝杀意。
虽然不懂她是怎么和千年前的人交友的,但既然是亚星的朋友,肯定向着朋友的后人了。
图亚一族近七百年来遭遇的一切……
二殿下微微咬紧牙关,紧盯着跪倒后又站起来的彼索。
为何傻站着不出声?还是说,他们已经在交流了,图亚族人已经在告状了?
眼角余光瞥见满是虫子尸骸的战场,二殿下心头沉沉,眼里的杀意又重了三分。
这样强大的战力,若是与帝国作对,他们如何匹敌?
意念交流准确快捷,历白露已得知此处是历史悠久长达四千年的奥翁帝国。帝国领域内有七颗大星,领域外有数圈环形乱流。
不知形成原因的宇宙乱流阻住了帝国向星辰大海探索的步伐,也挡住了更广阔的天地里无处不在的危机。
直到千年前,数道环形乱流间,出现了一个缺口。
帝国还来不及为有了开拓外界的安全通道狂喜,便被从缺口蜂拥挤入的虫族,杀了一个措手不及。
千万年来从未曾遇到过来自异族的危机,只经历过内斗的人族不知自己的安逸与孱弱,无穷无尽的虫潮,是他们的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