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望向窗外, 只见底下的百姓惊慌地向两边分开,而远处则传来响亮的马蹄声。
赵汾不知从哪里弄了一匹骏马, 如今正骑在马上向宫门奔驰。骏马的头上没有缰绳, 但赵汾却坐得稳稳当当。他一手夹着一个约莫两三岁的孩子,孩子不断挣扎哭泣,他却神色冷酷, 没有丝毫动容,而他的另一只手则牵着解下的缰绳, 整那只手垂在身侧绷得及紧, 像是牵扯着什么重物。
百姓的惊呼声和议论声此起彼伏。
随着赵汾逐渐靠近茶楼,三人终于看清他缰绳后面扯着什么——那竟然是个活人!
绳子的另一端系着一个被绑住双手的年轻人,他被缰绳拖着向前奔跑。男人头上大汗淋漓,不算健硕的身体几乎快要贴在地面上,整个人摇摇欲坠却又不敢停下脚步。
他脸上满是痛苦和恐惧,嘴唇惨白,像是要尖叫又像是要求饶,却因为过度疲惫而发不出一点声音, 只能麻木地向前奔跑。
而他的后面,追着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妇人的身上挂着行囊, 胸前手上戴满了价值不菲的珠宝首饰。但她如今发髻散乱, 脸上精致的妆容也花了大半。她一路追喊一路尖叫,声音凄厉地几近划破人的鼓膜:
“放开我儿!放开我儿!”
马在前面一路小跑,不知道经过了多长时间, 那个男人终于跑不动了, 一个踉跄就扑倒在地。但尽管如此,马还在不断向前,赵汾甚至恶意地夹了夹马腹, 让胯|下的骏马再次加速。这个人的身体摩擦着地面,瞬间皮肉擦破,鲜血直流。他的双手被缰绳牵系着高举头顶,无法保护自己,只能任由马将他拖着向前。
围观的百姓都被这一幕吓傻了,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这个场景让异常血腥恐怖,甚至不亚于是一场酷刑,人们开始讨论这个青年到底是谁,马上的赵汾又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汾儿!”赵鼎又惊又怒,趴在窗口朝下大喊。
听到父亲的叫声,赵汾控停马匹,微微仰头:“父亲,带回来了。”
赵汾掐着怀里小儿的脸蛋逼他抬头:“秦桧的孙子,秦埙。”
赵汾扯了扯右手的缰绳,面朝下趴在地上的男人顿时一声痛嚎:“秦桧的儿子,秦熺。”
女人气喘吁吁,终于赶了上来。她扑到秦熺身边,颤抖地翻正儿子的身体。在看到那张血肉模糊的脸颊时,她骤然爆发怨恨地尖叫:“你竟敢伤我儿!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赵汾坐在马上岿然不动,淡定地介绍:“秦桧的夫人,王氏。”
百姓哗然。
同情的表情如流水般从他们的脸上消失,他们瞬间面色冰冷,眼里充斥着滔天的恨意。
赵鼎头疼无比:“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当街行刑,成何体统?!”
“不是行刑。”赵汾言简意赅:“他们要跑,马上坐不下。”
“那也不行!”赵鼎气得一拍窗格:“你给我在那儿等着,看我下来怎么收拾你!”
他今天才发现,自己沉默寡言的儿子竟还有这巧舌如簧的一面。知子莫若父,他自然知道赵汾如此大动肝火的原因。赵汾在追击秦氏三人的时候听到了天幕的话,得知自己的父亲是因为秦桧而在崖州惨死,赵汾怒火中烧,不由对三人略施惩戒。
赵汾爱护赵鼎,赵鼎也在为儿子考虑。虽有天幕,但仙人说的终究是未来之事——未来,虚无缥缈,变化莫测。如今官家态度不明,秦桧也还安然无恙,当着半个城的百姓之面对秦桧妻儿动手,这是直接在明面上撕破了脸。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他一花甲老头,活不了多久,贬谪也好,绝食也罢,天幕上那番所作所为,说到底不过也是为后人谋生路。只是赵汾如今来此一遭,直接断了整个赵家的退路,就此赵家和秦家不死不休。
“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写《乞赐岳飞亲笔》的赵元镇吗?”李光突然起身,轻斥赵鼎:“当年朝野都赞你为‘小元祐’,说你敢为人先。如今再看,你这儿子倒比你要出息得多!”
赵鼎一愣,默然不语。
半晌,他苦笑一声:“若我孑孓一人,鼎岂敢爱身?但我这儿子……”
“哪个没有妻子儿女,我儿孟光如今就在那宫门前,李相公的儿子集之也在那里!你为汾儿打算,可你又何曾问过他,他究竟想要什么?!”
“我且问你,若换做是你,让你眼睁睁看着老父被奸人欺凌害死,你元镇可咽的下这口气?”
“的确是这个理。”一直沉默的陈子茂也点了点头,他意味深长地朗诵道:“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
“行了!”赵鼎一挥袖子:“我不出手倒让你们看扁了。”
他气呼呼地爬了起来,捏着衣袍就冲下茶楼。
……
“父亲。”赵汾已经下马,见赵鼎气势汹汹朝自己冲来,赵汾知道父亲怒极。他暗自叹息,心里虽无多少悔意,但面上终究是恭敬请罪:“父亲,是孩儿不好,惹您生气了。孩儿这就……”
“干得好!”赵鼎拍了拍赵汾的肩膀。
“啥?”
赵鼎把呆滞的儿子往旁边一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