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新婚第二天,妻子就要送丈夫去前线赴死。新娘肝肠寸断,想要和丈夫一同前往,但怕扰乱军心,只能在家守候。”
“仰视百鸟飞,大小必双翔。人事多错迕,与君永相望。”
男孩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含糊道:“好可怜的新嫁娘!才刚进门就要守寡了。”
“你个小孩懂什么!”王二重重打了一下男孩的脑壳,像是被抽了一鞭似的跳了起来,急赤白脸道:“诗圣又没写她汉子死了,只要战争结束,她汉子一定能回来的,一定能回……”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王二的脸色却逐渐苍白,像是骤然落了霜的泥地,有种灰蒙蒙的悲哀。
“还是不打仗好啊。”
众人体贴地岔开话题,对着沙地里的文字恭敬跪拜:“求老天爷保佑、求诗圣保佑,一定不要打仗,让俺安安分分种一辈子田吧!”
……
与百姓们的关注点略有不同,庙堂之上,文臣武将们对忙着拆解杜甫的这六首诗。
他们逐字逐句地品读,抽丝剥茧地研究,试图从诗中提及的地名或文句中找到战争的线索。贞观一朝的大臣们尤其尽心,恨不得将每个字都掰开讨论。
程知节气得眼斜鼻歪,将手中抄着《新安吏》的绢布重重砸在案上,愤怒低吼:
“岂意贼难料,归军星散营。就粮近故垒,练卒依旧京——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他们的军队!人心涣散,布局错乱!这怎么能行呢?这能打胜仗?!”
他的对面,李靖正在埋头钻研《潼关吏》,逐字逐句细细品读:“胡来但自守,岂复忧西都。丈人视要处,窄狭容单车……这潼关倒是易守难攻,是个天然的防御要塞,如果在这里布兵,应当要将士……”
“土门壁甚坚,杏园度亦难。势异邺城下,纵死时犹宽。”房玄龄将《垂老别》递给长孙无忌,斟酌点评:“辅机,刚才仙子讲了邺城之战,如果换成我们打仗,你能想到什么好办法么?”
……
李世民忙得晕头转向。
他一会儿被武将们拉着商讨战略,从“河阳”“潼关”再聊到“邺城”“新安”,手边的舆图堆满了案几;一会儿又被文臣们围在中间,被追着商讨运粮之策和抚民方略。
“圣人,您来看看我们定的战后税赋!”房玄龄扯住李世民的胳膊,硬生生将他从武将堆里拔了出来:“臣以为,百姓……”
李世民还没回过神,怀里就塞满了房玄龄写满方案的稿纸。
陈知节指着舆图滔滔不绝,说得那叫一个口干舌燥。
他好不容易停下来吃口茶,回头一看,却发现身边的圣人居然没了踪影——我那看舆图的圣人呢?刚才还在我身边举沙盘布阵的圣人呢?
“哎呀玄龄,你这儿先等等,我那十万火急,圣人先来看图!”
陈知节如一颗炮弹般冲入两人中间,推着李世民就往舆图边走:“臣刚才说的战术,圣人觉得如何?这潼关……”
房玄龄气得吹胡子瞪眼,举着手里的绢布愤愤:“圣人,臣才说到一半!”
“玄龄啊,你莫急!”李世民身不由己地被陈知节推着前进,见自家爱卿在身后动怒,他无奈地扭头安抚:“朕一会儿、一会儿就来看!去去就回、去去就回!”
“玄成?!”
陈知节的抢人计划也没有成功。
不知何时,魏徵背着手堵在两人的必经之路上。
陈知节停下脚步,他紧紧攥着李世民的袖袍不肯放手,生怕其他人窜出来抢圣人。见魏徵面无表情,陈知节谨慎开口:“玄成,如果你要建言献策,得按次序来。你排玄龄后头,先去旁边等吧。”
“臣不献策。”
魏徵慢条斯理地摇摇头,从袖子里抽出一块绢布,绢布上赫然是《石壕吏》一诗。
魏徵看了一眼李世民,低头念诗:“暮投石壕村,有吏夜捉人……老妪力虽衰,请从吏夜归。急应河阳役,犹得备晨炊。”
“圣人,这玄宗一朝,县吏趁夜捉人,又抓老妪服役,您怎么看?”
李世民正想咆哮“不肖子孙干的荒唐事,朕还能怎么看”,但见魏徵似笑非笑,李世民一个激灵,陡然警觉。
他上下打量着魏徵,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实在荒唐。若是朕,非但不会允许,还要重重责罚这些昏吏。”
魏徵表情淡淡,不置可否。他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绢布,这张绢布记着《新安吏》。魏征挑了一段,慢悠悠读给圣人听:
“客行新安道,喧呼闻点兵。借问新安吏:县小更无丁?”
“府帖昨夜下,次选中男行。中男绝短小,何以守王城?”
听到这里,李世民终于明白了魏徵的意思——
年岁!
李隆基不仅征兵老翁老妪,竟然还要中男上战场!
贞观一朝,男子年龄分为“黄、小、中、丁、老”。
出生为“黄”、“四岁为小”、“十六为中”、“二十一为丁”、“六十为老”。
贞观元年,李世民曾下令对全国男丁进行征点,点选二十一岁以上的丁男入伍服役。当时的尚书右仆射封德彝向圣人谏言:“中男虽未到十八岁,但对其中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