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我军去年就已兵分三路开往南诏!那南诏王阁罗凤听闻我朝动兵,竟然率先攻进姚州城,杀了张太守!”
“南诏若无不臣之心,何必攻我城池,杀我臣民?依臣之见,此战还是得打!”
众人望去,那说话的竟然是跪在雪地里的鲜于仲通。他咬牙怒目,情绪激动:
“圣人!臣虽是富商出身,但身在南诏这么多年,臣亦有自己一番心得!”
李隆基不置可否,示意他继续。
“南诏王阁罗凤,此人狼子野心!天宝八载即在滇东用兵,对外扩展南诏国土。仙子有言,未来南诏会与吐蕃勾结、夹击我军,致使我大唐二十万人全军覆没……圣人!我们如今通晓未来,更要提前动手才是!若圣人不信臣,也可令命其他主帅,但南诏之国,我大唐定要血洗才是!”
“如今天幕助我大唐,圣人何不效仿太宗,远交近攻,先拿南诏开刀以儆效尤?如此边疆安定、外无战事,圣人就能慢慢整治内里、收拾叛贼。”
鲜于仲通慷慨激昂,一时之间,李隆基竟然颇为意动。
哪个皇帝能拒绝开疆拓土呢?
哪个皇帝不想成为“太宗第二”呢?
见圣人目光闪烁,顿时又有几位武将出列,争先恐后地向李隆基陈述开战必要。
这些主战派将士大多官阶不高,对军功多有渴望。他们纷纷向李隆基表示自己愿作主帅,并拍着胸膛保证一次取胜、攻下南诏。
另一边,主和派也忍不住跳了出来。
他们多是文臣,认为兴战耗资巨大、劳民伤财,其中尤以掌管赋税、军需等一切财政事宜的户部尚书最为愤慨,就差指着鲜于仲通骂“杨奸第二”……
主战派和主和派各执一词、吵得不可开交,李隆基顿时头疼:“都闭嘴,看石潭!”
【战争给人民带来无可复加的灾难和痛苦。半个世纪后,有一位诗人白居易在新丰遇到了一位发须皆白的老翁。这位老翁今年八十八岁,右臂已经折断,耷拉在身侧,左臂则搭在他玄孙的肩上,摇摇晃晃地向前走来。】
【他是一位天宝年间,逃过南诏兵役的老人。】
听到这里,众人一惊,也顾不得再吵架,纷纷起身望向石潭。
石潭水幕上不知何时出现了新的画面:一个年迈老翁半靠在自己小孙的背上,正在和面前的年轻男人交谈。男人恭敬地比划了一个“请教”的动作,头顶上出现了一个奇怪的水泡,水泡里写着:
“老先生,您的右臂断了有多久了?是怎么断的?”
听到这个疑问,老翁脸上浮现痛苦,皱纹瞬间深沉。他摸了摸自己垂在一旁、毫无感知的右臂,哀伤地回答:“我今年八十八了,这条手臂是我二十四岁时亲自折断的,如今断了六十多年了。”
男人一惊,既同情又困惑:“这……为何要自残一臂?”
“我出生在太平盛世,籍贯就在新丰,这里有玄宗的华清官,我从小就听惯了宫苑梨园中传出的歌舞乐曲,日子安逸清乐,从没见过打仗。哪知我二十四那年,竟然赶上了朝廷大征兵。当时新丰各家都嚎哭一片,可怜我的名字也在那征兵册上。”
“那次征兵是要开往南诏去打仗,我听说那南诏多毒瘴,去了百不还一,前面那一批被征走的壮丁全死在了南诏……我不想打仗,也不想被官吏打死,于是某天深夜,我偷偷拿石头捶断了自己的右臂。”
老翁拍了拍自己萎缩的右臂,哀痛道:“我这条胳膊断了六十多年。六十年来,每逢刮风下雨,这胳膊就痛得我彻夜难眠。”
男人面有不忍,关切询问:“老翁,你可曾后悔?”
“后悔?”
老翁一顿,居然面露讥讽:“我如今还能站在你面前,听你问一句‘可曾后悔’。但当年那些去云南打仗的,恐怕连听你问这一句的机会都无。”
“那些汉子的尸骨堆在泸河边、烂在毒瘴里。万人坟里埋满了当年壮丁的白骨,根本分不清谁是谁,更别说活着还乡……此臂折来六十年,一肢虽废一身全,我每天都庆幸我能活着,这六十年来,我没有一刻后悔!”
听到这里,白居易无比感慨。他目送着老人和他的小孙子缓缓远去,提笔写了下了一首《新丰折臂翁》。
画面中,白居易提笔疾书,而那首长诗随即也浮现在水幕之中。诗歌的最后,白居易写道:
“……老人言,君听取。君不闻开元宰相宋开府,不赏边功防黩武。又不闻天宝宰相杨国忠,欲求恩幸立边功。边功未立生人怨,请问新丰折臂翁。”
【正如白居易和新丰翁所感慨的那样,后世大多认为唐玄宗对南诏的两次动兵实乃“不义之战”。南诏当真有不臣之心吗?漫长的岁月里,他们或许会有,但当时的南诏王阁罗凤,却是心向李唐、不愿多事。】
【与大唐发生第一次战争后,南诏向吐蕃求助,由此归顺吐蕃,被册封为赞普钟南诏大国。战争结束后不久,当时还是吐蕃属臣的南诏王阁罗凤就带领群臣于国门刻“南诏德化碑”。这块碑文清晰地记录了南诏王的心路历程,表达了他被迫叛唐的无奈。在碑文中,他真切留言:“我世世事唐,受其封爵,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