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德八年八月十五。
爆竹声中,迎亲队伍出门。
同一家出去二十一个准新郎,都想赶吉时,那出门的顺序就是个问题。
这在楚宅就不是问题。
兄弟们自有一套办法:长幼有序。按年龄大小排队。年长先行。
两千多名小伙子的迎亲队伍,街道两侧都是身着便衣的马达部下混在人群做安保。
楚宅大门两侧街道几乎都是小伙子:佩戴红花的纯种沃斯马上,坐着身穿正红色喜服、胸前佩戴大红花的新郎,两侧是清一水的身穿枣红色黑边楚家制服的行郎。
都是当过兵的小子,个个身姿挺拔,那精气神跟普通百姓就是不一样!
溜墙边看热闹的百姓看得眼儿直,尤其是姑娘们,有的姐妹几个挤在一起,用帕子或袖子挡着手,对着小伙子们指指点点;
有的是跟着爹娘身后瞧热闹的,盯着某个小伙子看久点,被爹娘低声呵斥了还偷笑;
更有已婚妇人,大大方方地评头品足:
“哎,瞧见没,靠近咱们这边那个小子?”
“哪个呀?这全是小子!”
“啧!就是新郎官侧边第四个,咋样?配你家小姑子我看不错,多精神!”
“我觉得他前边那个更好些,那个壮实!”
“想啥呢你俩!人家啥样人家,人家是官户,官!能看上咱们这样民户家的姑娘?”
“官户咋啦?那不也是官户家的下人吗?咱可是正儿八经的民户,娶咱家姑娘,还算他们高攀呢!”
“你可拉倒吧!那宅子里可没下人!我亲耳听过他们称主子为‘老大’,主子家的小孩也叫过他们哥哥。”
“老大?咋听着像土匪呢?”
“嘘!小点声吧!看把你们嘚瑟的!回头让人家听见不削你!”
更有一些看起来很“传统”的老者满脸愤愤地说话,声音不小也不大,刚好够周围人听见的:
“胡闹!谁家同一天娶亲的!同月都不行!”
“老爷子,人家不是亲兄弟。”
“你就说是不是一个门出来的吧?是吧?那就不行,坏了祖宗规矩!”
“老张头你小点声!人家和咱可不是一个祖宗,人家祖宗是大宣的!”
“你俩都小点声吧,老张头、老王头!咱现在可都是大宣人,你们别站错队了让官府听见。”
“哼!总之是不伦不类!”
百姓们都以为交谈的声音能被吹鼓手们的奏乐声掩盖住,所以声音慢慢变大也不在意。
要是他们知道,站在他们前排的都是大宣的守兵,该会作何想?
别说大兵们听到了,就是迎亲队伍里的行郎们也都听到了,他们把腰杆挺得更直,甚至把自然微笑的表情调整至兴高采烈的夸张样。
小宝曾经说过啥来的?就喜欢看人家对自己不顺眼还拿自己没办法的样子!
一路吹吹打打来到各家客栈,现在这些客栈代表娘家,连掌柜都得靠边。
有会来事儿的掌柜和伙计干脆扮成娘家人,帮着撑场面。
看到接亲队伍来了,伙计们赶紧把准备好的爆竹和香递给娘家人,噼里啪啦又是一番热闹。
女方家自有迎客与招待把彩缎布帛奉上,表示欢迎与贺喜。
这时候就看出大宣内地与新伦州嫁女的差别了。
旧东伦国受大宣国的影响,很多风俗相差不多,比如接亲时“堵门”这一项,就完全一样。
但是现在,新伦州的这些娘家人都不敢堵门,面色上都有些犹豫:堵吧,不敢,男方家的主子是大宣的官员,女方只是个商户,阶级就不对等;不堵吧,又不合风俗,好像咱家闺女不值钱似的。
大门一叫就给开了。
“哎!怎么就给开了啊?你们还没要红包呢!”
“是啊,你们还没出难题哪!”
“不行不行,这门不算数!”
“干脆,关上重来!”堵门游戏没玩着,自家这帮小子嚷嚷上了。
于是这些接亲的行郎一分为二,一部分进门,把大门关上:“现在开始,你们叫门吧!”这是要自导自演了。
“喂,我说,你们进去的人太多了啊,全堵着门咋行!”
“来吧!就这么着没毛病,反正不耽误接新娘子就是了!”
“那好,敲门敲门!”
把女方这帮娘家人都看傻了,这是要闹哪样?
三言两语一个回合后,娘家人总算放下心来:可以堵门。
那咱娘家人就别干看着了,上吧!
有娘家舅舅就出题了:“咱是商户人家,没啥学问,就考考银钱上的事儿!新郎官可听好喽:
说:张三借钱七百五十文,约定九日归还,月利息是三十文,问:还钱时应该付多少利息?”
这回进来帮着堵门的楚家小子们傻眼了:你们真来呀!那我们可是亏了。
哗……大门外看热闹的群众议论开了,这该咋算呢?
“回话回话,赶紧答啊!”这是门外看热闹的。
“会算不?不会算你问我!”这是门里头的小子。
“哎,里面的,问哪个新郎官呀?门外面三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