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里出来,活动了一下酥软的筋骨,他昨晚睡得太舒服了,从脚趾到脸颊都泛着暖意,裹在睡袋里,就像一颗又白又……不怎么胖的茧,好不容易才挣扎离开温柔乡,洗漱之后换上翩然白衣,重新化成一只像模像样的漂亮大蝴蝶。
季燕然此时正在与耶尔腾一道,问格根一些夜狼巫族与他哥哥的事情,暂时还没回来。云倚风便独自去伙房捡了个馕饼,一边吃一边溜溜达达,到处找人聊天,又帮着收拾一把帐篷行李,看起来又闲又热心肠。将士们都挺尊敬他,这尊敬一方面自然是因为萧王殿下,另一方面也因为风雨门的确帮了不少忙,比起端庄显赫的大家闺秀来,有这么一位……武功高强的王妃,似乎也很不错。
云门主暂时还不知道,自己刚刚拥有了一个如此惊世骇俗的新头衔,依旧穿行在众人的目光中,自在快活得很。在吃完最后一口饼后,就打算去主帐里看看季燕然,结果刚一回身,迎面就走过来了一个人。碧色衣裙,碧绿双瞳,身形娇小轻盈。
“阿碧姑娘。”云倚风热情打招呼,又随口问,“是要去找大首领吗?正好,我们同往。”
阿碧却停下了脚步,只一直盯着他看,绿色的眼睛在阳光下,更像是能蛊惑人心的妖精。
江湖中应当是没有摄魂术的,即便有,也要辅以药物或者阵法,断没有看一眼魂就丢了的道理。所以云倚风也未闪避,反而故意与她对上了视线,想看看对方究竟要做什么。双方这一盯,就颇有些小娃娃玩“我们都是木偶人”的架势,总之谁都不肯先动,过往的士兵见到,都奇怪极了,这……干嘛呢?
云倚风的眼睛其实也很美,睫毛细密,瞳仁如漆黑的夜空,闪的光便是细碎星辰,含着一层薄薄水雾,恰到好处地淡化了过于凌厉的眉峰,笑起来时,更多了几分平易近人感。寻常小姑娘,若被这么一双眼睛盯着看,只怕早已心跳如鼓,面飞红霞,可阿碧却不是,她只紧紧皱着眉,呼吸急促,像是要从面前这双漂亮的眼眸里,硬生生掏出一些什么,或是拼起一些什么。
“姑娘?”云倚风在她面前挥了挥手,“你没事吧?”
阿碧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将人扯到自己面前,继续死死盯着。
两人的距离已经很近了,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想上前阻拦,却听到有人通报,说萧王殿下与大首领来了。
云倚风转过头,表情很无辜,我不是,我没有,你听我解释。
季燕然微微皱眉,问耶尔腾:“怎么回事?”
“或许是……阿碧想起了一些什么吧。”耶尔腾犹豫着说,也不知道该不该将两人分开,“她的记忆是断断续续的,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从何处来。我能冒昧问一句云门主的身世吗?”
“云儿的身世很苦。”季燕然道,“但理应同外族没什么关系。”
阿碧手上的力气渐渐弱了下来,她似乎什么都没想起来,又似乎想起了一些什么,最后只茫然地,轻轻地,叹了口气。
耶尔腾拉过她的手,将人带走了。
周围的将士们也散了,只有云倚风依旧站在原地,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头雾水地问季燕然:“这到底算我中邪了,还是阿碧中邪了?”
“同中邪没关系。”季燕然道,“耶尔腾说阿碧是他在寒冷沙雪中捡到的,当时受伤失忆,后来也一直没好,所以方才或许是看到你,想起了一些故人旧事。”
“看到我,想起故人?”云倚风吃惊地说,“我从没见过她啊。”
一琢磨,更吃惊了:“星儿前两天还在说,觉得我同阿碧有时候很像,莫非……”
却不敢再往下继续了,而且也不可能啊,阿碧容貌妖异美丽,一看就非大梁人,自己都是蒲先锋的儿子了——不过这事似乎也没证据。但长相是做不了假的,云倚风使劲扯着自己的脸问:“我像外族人吗?”
“不怎么像。”季燕然把他的手拿下来,“或许她的故人都同你一样,又美又仙,不似凡人,所以才会有所触动,也说不定。”
又美又仙,不似凡人。
云倚风心情颇好:“多夸两句。”
季燕然检查了一下他被捏红的胳膊,又凑在嘴边亲了亲:“不夸了,到床上再夸。”
云倚风一乐,在他胸口点了点,啧啧:“光说不练啊,萧王殿下。”
季燕然手臂揽过他的腰肢,将人带到自己怀里,哭笑不得:“不识好歹,我是心疼你的身子。”
“就是吃准了王爷会心疼,所以我才有胆子不识好歹。”云倚风双臂搭在他肩头,眉梢一挑,“若什么时候不心疼了,天天拿着鞭子抽,那我保管老老实实,一句话都不说,指东不向西。”
季燕然笑,低头吻他。
于是当天下午,全军营都知道了,因为阿碧姑娘拉了一下云门主的手,王爷就醋意大发,连帐篷都不回了,站在外头就开始亲,还说要用鞭子抽。
灵星儿:“……”
灵星儿叉腰道:“这可不行啊!”
“什么不行,你听那些风言风语。”云倚风用马鞭柄敲敲翠花,示意它小跑几步,与灵星儿并行,“前些天忙着没顾上问,现在同我说说看,你与清月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