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摸向断腕,竟在本该空无一物的断裂处,摸到了一个柔软冰凉的东西。
是藤蔓!
不好!藤蔓追上来了!一旦被缠上就会被分尸!
上次轮回的可怕记忆瞬间攫住了他。徐忍冬手忙脚乱地去扯藤蔓,那藤蔓竟真的被他扯得松脱。然而与此同时,手臂深处传来更剧烈的刺痛!
“呜……”徐忍冬痛得整个人都蜷缩起来,瞬间连发出声音的力气都没有了。
好痛!手臂里面好痛!好像骨头筋脉都被活生生扯出来了……
这样的联想令他生生打了个寒战。徐忍冬满头冷汗,颤抖着去摸藤蔓,猛然发觉,那藤蔓果然再次顺着他的断腕钻了进去。
它——钻进了我的身体里——
手臂迅速鼓胀起来,隔着皮肤就能摸到虬曲不平的枝条。徐忍冬又怕又痛,绝望大喊:“连乔!连乔!救救我!快来救我!”
他叫了好几次,连乔始终没有回应。
藤蔓还在不断往里钻。已经过了手肘了。已经快到肩膀了。
徐忍冬恐惧地握住肩膀,死死掐着胳膊上的肉,害怕藤蔓继续往上钻。手臂胀痛得几乎要爆掉,他已经无暇去管一旁的打斗结果如何,只能像个走失的孩子一样,带着哭腔绝望大喊:“连乔!救救我!”
连乔始终没有回应。
一双皮鞋,却踩着湿润的泥土,来到了他的面前。
徐忍冬仰起脸,在满脸血泪中看着头顶上方的黑暗。他已经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像一只被剥掉皮毛的白兔,粉红色的肌肉在冰冷空气中颤抖着,楚楚可怜,毫无反抗能力。
他已经知道站在他面前的不是连乔。连乔不会听着他的惨叫而无动于衷的。
因此,他几乎是带着期待地,欣喜地,仰头看着黑暗中的那个人。
杀了我。快,杀了我。让我解脱。
他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微微扬起。他朝黑暗中的那个人伸出手,如同向神明祈祷一般地,乞求死亡。
然而那个人却只是轻笑一声,说:“好巧,原来你也在这里。”
徐忍冬愣住。
伸出去的手扑了个空。皮鞋踩在枯枝败叶上,咔嚓作响。那个人很快离开了。
而周围的窸窣之声却并未停歇,反而不断靠近,不断聚拢。
“不……别走!”徐忍冬绝望地尖叫,试图去追那个人,然而他刚要起身,腰上一股巨力便将他拽回原地。紧接着,一根冰冷粗糙的藤条,从他的嘴巴里钻了进去。
“唔!”徐忍冬声道被堵,瞬间发不出声音。
无数条藤蔓,顺着血腥味聚集过来。爬上他的身体,寻找着可以植根的孔洞。
然后,钻入,吸吮血肉,疯狂生长。
没过多久,“啪”。
徐忍冬的身体,从中间裂开了。
……
“啊啊啊啊啊——”
徐忍冬在电梯中醒来,几乎是同时,他失控地尖叫起来。
连乔被他吓了一大跳,惊惶不已道:“忍冬你怎么了?忍冬?”
徐忍冬像是完全听不见他的声音,只是捂住脸蜷起身子,尖叫着不断往角落里躲。连乔赶忙朝周围望去,电梯门还没开,金属机箱正在平稳运行着,除了空中漂浮着的“五脏庙”三个字有点吓人以外,实在没什么值得惧怕的东西。
但徐忍冬的恐惧是真真切切的。此刻的他如同从噩梦中惊醒的小孩子,过度惊恐之下连哭闹都忘了,只剩下本能的逃避以及失控的尖叫。
连乔焦急万分:“忍冬哥?你到底怎么了?你看见什么了?”
徐忍冬还未回答他,身后突然响起“叮”的一声。是电梯门开了。连乔下意识回头,看到电梯门外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心中顿时一沉。与此同时徐忍冬再次尖叫起来。
“啊啊啊啊啊——不要——不要出去——”
他的尖叫无比凄厉,心胆俱裂。连乔赶紧把他抱进怀里,一迭声地哄道:“好好好,不出去不出去。我们就呆在这里哪儿也不去。你是安全的。忍冬,你是安全的,我在这里,你听到了吗?你是安全的!”
徐忍冬紧紧抓着他的手臂,手指之用力,几乎要硬生生抠下一块肉来。连乔虽不知他怎会这样,但看他如此恐惧,便下意识地重复“你是安全的”这句话。
徐忍冬听了,果然有效。抓着他的手指稍稍松开了些,却还是颤抖地紧紧抓住他。
连乔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后背,亲吻他的头发,柔声哄道:“没事了,你安全了。别怕,我在你身边,我会保护你……”
不知哪句话刺激到了徐忍冬,他猛地抬起头来,两眼通红,满含泪水地望着连乔。连乔被他这充满痛苦的眼神刺得心里一痛,不由再度紧抱住他,用沉稳有力的声音对他说:“不管你经历了什么,一切都过去了。忍冬,已经没事了。”
徐忍冬呆呆地靠在他怀里,终于停止了尖叫。不久之后,却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这是连乔第一次见到他哭。
不,应该说,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忍冬也会有崩溃大哭的时候。
忍冬像一株雪山上的花,悬崖上的树。孤独而坚韧地生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