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灰色的金属电梯, 反射着冰冷的光芒。
熟悉的画面。
徐忍冬茫然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一时竟想不起来这是自己第几次惨死。
是怎么死的?其他人呢?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叮,电梯门突然打开。外面是一片强光。那光线太过刺眼, 以至于他不得不抬起手遮在眼前。
他想朝那光芒走去, 却忽然听到一个锐利刺耳的刹车声,好像有什么大型车辆以高速朝他驶来。
徐忍冬浑身一凛,猛地睁开眼。强光在那一瞬间消失了,大货车也不见踪迹。然而他看到的东西, 却远比最可怕的噩梦还要恐怖百倍!
——尸体。满地都是尸体。
被大锤砸烂头颅,脑浆四溅的尸体。盖满积雪,冻得紫硬的尸体。颈部几乎离断, 仍在喷涌鲜血的尸体。左腿断骨裸露在外,后颈被咬成血窟窿的尸体。心口插着尖刀的尸体。
还有——被咬得支离破碎的尸体,被拧成麻花、脊椎全部断裂的尸体, 被大火烧成焦炭、还在冒烟的尸体……
所有的尸体,都有着同一张脸。
——所有的尸体,全都是他!
徐忍冬站在一地尸身之中,看到每一个死去的自己脸上那惊恐、绝望、悲伤、麻木的神情,濒死的恐怖感再次捏住他的心脏。他开始浑身发冷, 不住地颤抖。那只冰冷的大手在他的肌肤, 内脏, 血管里游走着, 掠夺着他残存不多的体温, 一点点地摧毁他最后的理智。
不要……好痛……我不想死!
他无助地抱住自己, 把自己蜷缩成一团。这一定是噩梦,醒过来就好了,醒过来就好了……
在他这样安慰着自己的时候,耳边却响起了各种各样的声音。头颅被砸烂的钝响,雪花落下的簌簌声,鲜血喷出的呼呼风声,撬棍砸在腿上的闷响……所有声音混合在一起,像潮水一样冲击着他的耳膜。他的大脑也跟着颤抖起来,脑子里像有一万只蝉同时鼓动羽翼,震得他头痛欲裂。
不……不要……
沉重的巨锤磨蹭着他的头皮,寒风如刀划过脸颊。裸露在外的气管阻止声带发出悲鸣,动物的利齿在他颈后啃噬。
种种濒死体验汇集在一起,终于唤醒了他内心深处最深沉的恐怖——
“——不要!”
徐忍冬猛地从床上坐起,惊魂未定地喘息着。黑暗中,他一时想不起来自己身处哪里,只听见心脏狂乱地跳动,呼吸剧烈,几乎喘不过气。
他浑身都是冷汗,就连肌肉都因为太过紧张而变得酸麻僵硬。
他什么都看不见,就这么茫茫然地坐了好一会儿,这才发现自己身下是温暖的床铺。床头还有一点莹莹绿光,是正在充电的手机。
呼吸渐渐平静,理智也缓缓地重回大脑。徐忍冬想起来了,他这是在自己家里。从鬼怪世界归来之后他就觉得异常疲惫,回到家倒头就睡,一直睡到现在。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
头还在隐隐胀痛。徐忍冬扶着额头,又闭了一会儿眼睛,这才深吸一口气,拿过了手机。
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星期天晚上七点,距离那起车祸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这两天里他一直在沉睡,他的精神和**虽然极度疲惫,睡眠却并不安稳。梦里总是有鬼影晃来晃去,仿佛他还没脱离危险。他甚至看到了自己死去的种种惨状。
他以为他能够忍受,原来他一直是在硬撑。当他独自一人,午夜梦回时,死亡的恐惧就将他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让他清楚看到了自己的脆弱与无助。
……这样下去不行,迟早会疯掉。
但他没有太多时间调整。明天还要去公司上班,既定的工作需要按部就班进行,否则会影响同事乃至整个项目的进度。他不能拖累别人。
他所就职的公司是一家颇有名气的金融分析事务所,工作量很大,也时常需要加班。因此即便是周末,同事和领导也给他发来了不少消息,只是因为他太过疲惫而没有听到。此时徐忍冬一条条地看着信息,身体也渐渐醒了过来。他觉得有点饿,于是打开了外卖软件。
至少不用再吃面包牛奶了。徐忍冬欣慰地想到。
就在他浏览菜单时,屏幕上方跳出一条消息。
连乔:忍冬哥,你还没回家吗?
一看到“连乔”两个字,徐忍冬又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他点开对话框,发现这两天来连乔断断续续给他发过好几条信息,但他一条都没看到。
倒数第二条消息写的是:我在你家门口等你可以吗?
连乔在门口等他?
这条信息已经是两个小时前的了……他现在还在门口吗?
——都过去这么久了,应该没在等了吧。
尽管不敢抱有期待,但徐忍冬还是立刻起身,匆忙朝门口走。走出两步,他又绕回来,对着镜子看了一眼。他回来之后就连衣服都还没换,仍旧穿着那天的衬衫西装。昏头昏脑地睡了这两天,衬衫早就皱得不成样子。徐忍冬很想换件衣服,但心里有种莫名的焦躁感。最终他还是没有耽搁,而是直接打开了大门。
“哇硫磺火!还有镰刀!完了完了我血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