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烨上了马车,车夫才彻底松开了他。
方才踹过他的那个车夫似乎觉得晦气,恶狠狠地往地上唾了一口,抬手又想揍温良。
温良被这一幕吓得大惊失色,赶忙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脑袋,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
庆幸的是,最后那个车夫还是被另外两个车夫拉开了。
然而临走前,那个车夫还是感到意难平,表情狰狞地指着温良怒骂道:“你想死别带上我们,呵,你爹一个前礼部侍郎也好意思拿出来说,我要是你,我早就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哪儿来的混小子,真有脸拿自个儿当根葱,我呸!”
温良一动不动地抱着脑袋,他仿佛听不见那个车夫的怒骂声。
可是在一片黑暗中,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泪水又在源源不断地溢出眼眶。
等到三个车夫的脚步声走远,他才小心翼翼地从被窝间抬起头,正好看见三辆马车从他面前驶过。
马车走远,扬起一地的尘土。
那些尘土落在温良的脸上和身上,犹如前几日漫天的雪花,簌簌往下掉,传来的却是一股呛人又难闻的味道。
温良浑身疼痛难忍,在地上坐了一会儿,才试图从地上爬起来。
但很快,他猛然意识到什么,赶紧伸手摸了摸领口——并没有摸到他之前藏在领口里的发簪。
温良脸色骤变,这下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手忙脚乱地在身上摸索了几遍,却仍旧没有摸到那只发簪。
温良满地寻找,还是一无所获。
他又恐惧又焦急,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脸,因为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越想下去,他的脸色越发难看。
那只发簪是温池亲生母亲留下来的遗物,也被许氏收为己用了。
直到昨日,许氏不知从哪儿打听到温池即将回城的消息,才交给他了那只发簪,说是温池为了拿到他母亲留下来的发簪,必定会同意回温家一趟。
温良和许氏都知道温池一直对他母亲的死耿耿于怀,他们也有十足的把握将温池骗回去。
可这会儿那只发簪都没了。
他又拿什么骗温池回去?
温良分明记得他在拦马车之前还摸到过那只发簪,为何这才一会儿功夫,那只发簪就不翼而飞了?
且在这期间里,他从未碰过自己的领口……
不对!
时烨碰过!
他想起来了——方才时烨收回手时,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
只是这条巷子里的光线昏暗,他没看清楚,加之他当时着实太害怕了,也不敢去看清楚。
原来是时烨拿走了发簪!
这一刻,温良仿佛听见自己脑海中紧绷的那根弦啪嗒一声断掉了。
他心态崩了。
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
怎么会这样?
这一切和系统所说的完全不一样。
仔细想来,自从他认识系统之后,他的生活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身边所有的事物都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他不仅没有得到四皇子的青睐,反而失去了他原本应该拥有的东西。
倘若他当初没有在系统的安排下躲避了他和太子殿下的婚事,那么今晚坐在那辆马车上的人是否应该是他?
指不定进东宫的人是他,被太子殿下捧在手心里的人也是……
原本这些都是他的东西,却被他亲手推给了温池。
温良生平头一次感到如此后悔,他悔得肠子都青了,若是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他断不会让温池捡了这个便宜。
若是能重来就好了。
-
时烨回到马车上,温池还在沉睡。
温池蜷缩在暖烘烘的被褥里,像出生的婴儿似的,他并没有被马车外的声响吵醒,呼吸声十分均匀。
时烨的目光落在温池紧闭的眼上,原本冰凉的神色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温和起来。
他走过去坐下,轻车驾熟地伸出手将温池连人带被褥地搂进怀里。
温池身上也是暖烘烘的,温度传递到时烨手上,时烨逐渐收紧力道,他将下巴轻轻搁在温池的头上,突然间再也不想放手了。
太暖和、太舒服,甚至让他有些后悔方才出去染了一身寒气。
想到这里,时烨眼前浮现出温良那张泪流满面的脸,尽管他很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温良的长相的确和温池有几分相似。
不过他们的性格倒是天差地别。
时烨没怎么接触过温良,也没怎么了解过温良,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他讨厌温良,尤其讨厌那张和温池有几分相似的面孔。
时烨眼中有戾气浮起,又被他敛了下去,他收回思绪,垂眸看向靠在他怀里的温池,随后解开了温池身上的穴道。
温池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幽幽转醒,睁着朦胧的杏仁眼,呆呆地望向时烨。
时烨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动作轻缓地抚了抚温池的背:“还有段路要走,你可以再睡一会儿。”
温池摇了摇头,在时烨怀里拱了拱,他感觉到了时烨身上的凉意,动作一顿:“你出去了?”
时烨想也不想便矢口否认:“我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