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国库券是禁止买卖的。但是因为这上面不记名, 所以私底下买卖, 上面也不好查。
打定主意后,许同林积极劝说李盼娣。
李盼娣有点犹豫, “可是咱们的钱都存起来了。存的还是五年定期,最早的那笔已经超过一年了。现在取出来, 这一整年的利息就没有了啊。”
许同林咬了咬牙, “这样吧, 我买一半就成,另一半可以做为我们家的最后支撑。”
李盼娣拿钥匙开抽屉, 取出存折。
这年头的存折还是手写的,以他名字办的这张存折,上面清清楚楚记着每个月都有二十块钱入账。已经存了一年了, 共两百二十块钱。
而李盼娣名下的这张存折, 是在去年八月存的一笔五年定期一百块钱。
“我先取出一百五十块钱。”许同林拿着自己那张存折, 握着李盼娣的手,“媳妇, 我想让你跟着我过上好日子,你相信我。”
李盼娣深吸一口气, 说实话一次花掉一百五十块钱, 她心里是虚的,但是他眼神坚定,直直望着她,又让她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许同林是个行动派,很快就取了钱。而后他跑到旁边袜厂的家属区, 花六折买了面值两百五十块钱的国库券。
他买来后,谁也没告诉。国库券就放在抽屉里锁着。
只是没几日,李盼娣就从周大妮那边听说,国库券的价格一直在跌,之前是六折,后来是五八折,五六折,现在已经到了五折了。
李盼娣听着惴惴不安,这么多人都不看好国库券,也不知道国家改革开放能不能成功。
许同林担心她想得太多,安慰她,“这钱,你就当丢了吧。整天想着,你会受不了的。”
听说国库券已经跌到五成,许同林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但是媳妇已经难受成这样,他要是也跟着一起难过,那这个家也撑不住了。
担心他多想,许同林便建议他不要在家待着,“就算你现在怀着孩子不能碰针线,也可以去听你师傅讲课啊。”
李盼娣忍着心痛点头答应了。
第二日,吃完饭,李盼娣便独自去了师傅家。
许同林晚上下班,回来后就看到眉眼含笑的媳妇。
许同林大松一口气,脱掉身上的衣服,找了身干净的衣服,“怎么样?你师傅今天是不是又教了你新东西。”
李盼娣兴奋得不行,眼睛弯成月牙,拉着他小声道喜,“我听我师傅说,他有门路国库券可以卖到六二折。咱们不会亏了。”
许同林微微皱眉,指着门外,“那咱们家属区现在是几折?”
别说李盼娣还真是特地问过,“我今天一回来就问了大嫂,她说现在涨到五八折了。咱们院里有几个人都是五折卖给李婶,都说自己卖亏了。以后不肯卖给李婶呢。”
许同林赤着上身在屋里走来走去,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看来这个李婶收来并不是想等六年后卖的,她是想卖给别人,赚取差价。”
李盼娣点头,“是这样,没错。”
许同林眼睛亮得惊人,像发现天大商机似的,激动地握住李盼娣的手,“媳妇,你有没有想过。这东西倒一手,就能赚取其中差价啊。五八折买来的,六二折卖出去,其中就有零点四的差口。这要是一千块钱,就能赚四十。这相当于一个月工资了呀。媳妇,这是个机会。”
买家,他能找到,卖家,他也能找到。
李盼娣双手捂嘴,兴奋得眼泪都快下来了,还真的是这样。
她越想越兴奋,“那要不我跟别人说,让大家卖给我?”
许同林摇了摇头,“算了,咱们家属区别赚,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赚了他们的钱,将来他们在背后还不知道怎么编排我们呢。”
李盼娣想想也是。
第二日,许同林不用下乡,特地起了个大早,把家里买的这些国库券拿到李盼娣师傅家。
他送过李盼娣好几次,所以也能找到路。拿到钱后,许同林又马不停蹄到隔壁袜厂问有没有国库券。袜厂离这边很近,价格都是五八折。
早上时间不多,再加上之前卖过一回,所以收得不多,不过许同林特地跟他们说,以后再发工资,一定给他留,他的价格绝对是最公道的。
上回有不少人都卖过六折,后来价格一降再降,哪怕又升上去了,依然没有六折,纷纷表示后悔。
许同林又笑着道,“六折是刚发下来才能给的价格,之后都是慢慢跌,然后再缓缓上涨。你们想卖高价,就得刚发工资那会儿。”
众人也都记在心里。
一连半个月,许同林都在附近晃荡,他为人好,见人就带三分笑。价格出得也不低,许多人都表示愿意留给他。
到了下一次发工资,许同林就开始挨个家属区跑。
从这个家属区收上来,他就去袁师傅家卖。然后再换另一个家属区。
周而复止,那一天,他特地跟苗翠花借了两百块钱周转,才终于在零晨三点收完。
等他把这最后一沓国库券送到袁师傅家,对方揉着惺忪睡眼过来给他开门,“怎么这么晚了还来啊?你不困吗?”
许同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