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是一条宽阔的河流,农历九月份正值旱期,河道里河水处在低水位,露出大半个河床。太阳西落,天空布满晚霞,防洪大堤较其它位置海拔要高。
向远处望去,大河的支流蜿蜒曲折的流向广阔的田野,错落有致的村落沿河分布,袅袅炊烟飘荡在村落上空。江沛看着火红的落日仅剩一个边角,袅袅的炊烟,让她切身感受到长河落日圆的意境,古朴沧桑。
宽阔的防洪大堤上,支着很多帐篷,前面不远处的堤坝下面的河床上,也支着寥寥的帐篷,有些民夫蹲在地上端着碗,拿着饼吃饭,还有一些仍在排着队等着饭食。
酉时下工,天色已昏暗,大堤上隔不远便有一名衙役已经举着火把巡逻。
这便是古人生活的场景吗,江沛喃喃自语。她晃过神,绕到帐篷后方的临时茅厕,解开腰带,抬头望天的开始小解。
回到帐篷中没一会,民夫下工回来,李大康看过他后,见他没事便离开了。
“二牛醒了!你可把大家吓坏啦,没事就好!”
帐篷中都是一个村的民夫,他们见江沛醒来精神状态不错,都不由为他感到庆幸,徭役死人的事情不是没发生过,农家小户的养大个孩子不容易。
“好多了,只是头还有点痛。”江沛对着十几名农家汉子,腼腆的笑道。
“流那么多血,回去让你娘好好给你补补!”
“是要补补,要娶媳妇啦!”
“哈哈……”
十七岁在古代已算成年男子,有的到他这个年龄已经娶妻生子。江二牛已经订亲,双方父母把婚期选在来年二月初二。
江沛听众人打趣自己,脑海中浮现一个面目清秀的女子,江沛的心脏砰砰跳个不停。看来原主是十分中意他的未婚妻的。
那她怎么办,逃婚?这不是把人家姑娘往死路上逼吗,古人对女子的清誉是非常看重的,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找个男人搞基?给她十个胆,她也没勇气挑战古人的容忍度!想想如今的处境,还是先生存下来再说吧。
太阳落山后,天慢慢的黑下来,帐篷中没有照明工具,黑灯瞎火,大家重体力劳动一天,话几句家常后便倒头入睡,很快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的鼾声,声大如雷。
江沛平躺在硌人的木板床上,各种气味混合在一起,让她想作呕,反射性的把被子蒙在头上,身上的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拆洗的,一股浓重的脑油味。
她不断的自我暗示,生存最重要,任何困难如浮云。身体与精神上的疲倦,让江沛撑不下去,沉沉睡去。
天没亮江沛就被饿醒,昨天她只喝了碗杂粮粥,早已消化完,醒来后想出去透透气,大家还在熟睡,还没到卯时起床的时候,她拿起外衫穿上,裤子没好意思脱,贴身是棉质平角裤,她还没习惯在一堆男人中露大腿。
江沛穿好灰色棉布短褐,抻抻,抚平褶皱的地方,脑袋已经好很多,没有昨天晕的那么严重。
她摸索着走到帐篷口,掀帘而出,看看天色,还在黑着,没有手机不知道现在什么时候,她没有望天知时的技能。
上完厕所后,她看到前方堤坝下面有几处帐篷灯火通明,帐篷外支着几口大铁锅,锅灶里在烧着火,江沛捂着肚子,咽咽口水,不由自主的从大坝的斜坡阶梯处,走下去向烧火的地方走去。
“小伙子起那么早?哎吆,这是受伤了吧?”
烧火的老伯,见江沛是从役工的帐篷处走来,便知他是一名应征民工,走到火光处,才发现他头上还缠着被血渍污染的绷带,大概是劳作时受的伤。
见他刚一成年的小伙子,便被征为民夫,还受了伤,怪可怜的,一时心生怜悯之情。
帐篷里有几名中年汉子在揉面做馒头,旁边的篦子上放着切好颜色发红的高粱面杂粮馒头。
“阿伯,我来帮你烧火。”
江沛鼓足勇气,走到老伯身边蹲下来,主动的拿起旁边的干柴往火灶里塞,为了吃的,拼了!
“也好,这三口锅是要用来蒸馒头的,另外两口用来煮粥。我要煮粥,你就负责烧这三口锅。”老伯用手给他指指烧的是哪三口锅。
“哎,好嘞!”
天色微亮时,民夫们开始集合,先由衙役点名后再出工,整个防洪堤坝的横截面是梯形的,堤坝两边的堤下以及大堤上,到处都是人干的热火朝天。
这条河叫蒲河,横贯中原大地,朝廷特别重视,每隔几年,都会征用民夫加固堤坝,三年前大修过一次,这次是钦天监的官员推算一两年内可能要有大涝,因此才会广征民夫再次加固。修筑任务是片区责任制,江二牛在洛水镇片区服徭役。
“拿着到帐篷里吃,里面有咸菜。”
馒头蒸好后,老伯用大碗给江沛装两个杂粮馒头与一个白面馒头,拉着他悄悄的说。
旁边的中年伙夫们也都不在意,老伯是县吏的选房亲戚,反正给的是官家的东西,爱给谁给谁,只要不影响自己就行。
“谢谢阿伯!”江沛看着碗里散发着热气腾腾的馒头,感动的真想流泪,她把碗抱在怀里用袖子遮着,快步走入充当厨房的帐篷里,不管馒头烫嘴不烫嘴,好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