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地出了门。
楚二夫人整个人陷在层层软被里,面色苍白,双唇发乌。
温言夏走近去,她便努力梗着脖子虚颤道“我可怜的女儿,也不知是谁在暗地里下这样的狠手,竟叫瑞王枉顾情分,连一口薄棺都不肯备了给她,你、你快亲自走一趟,替我帮你小姑子入土为安才是!”
长庭又生了凉,吹不得风,她现在这个样子,也实在起不来,也就只有温言夏能过去了。
然温言夏轻嗤,寻了个圆凳坐下,细白的手指勾着轻绢,面上仍是一贯的温温柔柔如水芙蕖,嘴里说出来的话却不留情地嘲讽,“想叫我帮你做事,你这真是上天摘月亮,痴心妄想。”
楚二夫人嘴皮子哆嗦,气得心头一梗。
温言夏看她那难受的样子,心里舒服,神色一动,又凑近去,故意拿话哄骗她道“你也别惦念她,我早叫信得过的去尸堆子里寻着人了。”
楚二夫人闻言稍缓了一口气,温言夏却是一笑,语声细细却含着阴渗,“她敢害我,便是死了我也得再回敬一番的,剁了她的手,砍了她的腿,大卸八块丢去喂了一群饥肠辘辘的野狗,连一点儿渣子都不剩呢。”
她掩了掩唇,再说道“哎哟,可怜见的,那些狗儿啊整个冬天都寻不到吃的,一闻见肉味儿跟疯了似的,你争我抢的吃了个肚儿溜圆,保准儿这一两天都不会饿了。”
楚二夫人瞬间瞠目,一时大惊大恸,胸口剧烈起伏着,喘不过气来。
温言夏执起帕子,挡住面上的笑,佯装怨怪道“你这是做什么?小姑子啊,死了也造福呢,佛祖都保佑她的。你生了个好女儿,你该为她高兴,该为她开心才是。怎么这副样子呢?”
楚二夫人裂眦嚼齿,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惊怒哀痛到了极点,一把抓住身下的被褥,猛地抬起身来,喉间又急又快地嚯嚯了几声,生生呕出一口血来,噗地喷在紫色的被面儿上,再眼皮子一翻,身上一软就栽回枕间,彻底昏死了过去。
温言夏轻轻哎呀一声,忙叫下人来。
看嬷嬷丫鬟凑拢去,她站在一边,双手合十,担忧至极,嘴里念着佛祖保佑,真是像极了一个好儿媳。
楚二夫人苏氏这些日子本就身体不大好,又经此一回,是再也爬不起来了,缠绵病榻,日日都要灌好几碗黑黢黢的药汤子,也抽不出什么精力折腾旁的事。
苏氏倒是想收拾她,可惜府中之事皆在她手,她不反过来暗地里收拾苏氏就算是不错的了。
楚郢和宁莞向上请辞,在兴平二十二年离开了京都,楚二爷一心念着宣平侯的爵位,偏偏圣上一道圣旨,留了楚郢的侯爵和俸禄,一个眼神儿也没往楚二爷看去。
也是,人家赫赫战功,一刀一剑打下来,哪能叫你占了便宜啊。
楚二爷心头气恼,却也无计可施,没过几年,就因为坠马断了腿,每日待在一方院子饮酒作乐,美人环侍,风流快活。
而楚长庭这个名义上的丈夫对她来说,唯一的用处就是……额,想来想去,好像也没什么屁用。
至于楚老夫人,早年随夫出征,几次死里逃生,在兴平二十八年的秋天旧伤复发,终究离世。
她操持着丧葬之事,来来往往不少人吊唁。
和魏黎成成婚的郁兰莘,这两年丰腴了不少,她是个嚣张高傲又极好面子的,家世好,正安书院也有名儿,少有人能压得住她。
魏黎成早年病痛,造就了周身的沉稳端和,性子互补,兼之幼时又有一份恩情,竟是出乎意料地融洽,日子过得很是不错。
夷安长公主含饴弄孙,也是京都里的头一份悠闲人。
温言夏看了眼一身素衣的郁魏二人,往火盆里加了几张纸钱,又看向卫国公夫人。
卫莳终于受不了和宋文期和离,一番鸡飞狗跳,卫夫人又另给她寻了一门小户人家,远远嫁了出去,听说卫莳看不上,哭着不愿走,成亲当日又闹了一场。
宁莞教出来的赵周四人也各有造化,一人成了太子妃,未来母仪天下,一人参加科举进献良策,一人固守相辉楼,防灾防祸,一人管着正安书院,蒸蒸日上。
朝廷皆是礼遇有加。
而离京六年的宁莞和楚郢接到消息,也带着一双儿女特意回来了。
这两人像是没一点儿变化也没有,一个清致有仪,一个秀丽淡和,双双进来,和神仙眷侣也毫无相差了。
他们长子现八岁,身量拔高了些,已见不同一般小儿郎的风骨意气,翠竹芝兰日渐修茂,隐可窥来日何等风姿。
而小女儿不过一岁,正是学话的年纪,玉雪似的一团,窝在自己娘亲怀里,伸着手叫娘亲,叫哥哥和爹爹。
像她这样不喜欢孩子的,看着都不由生出一两分喜爱来。
他们此次回来,在京中待了一年,也没住进侯府,还是呆在十四巷里,直到第二年春过了太子的登基仪式,才坐着马车离开。
至于她这边,没了楚老夫人这个镇得住的,便再也不需要顾及什么了。
楚长庭的两房小妾一人得了个儿子,那两人都是小门户穷苦人家的女儿,不攀图什么,倒也知事。
晓得府里做主的不是什么老爷,而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