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色微亮,阴云笼聚,她才拍拍身上的土,揉了揉昏沉昏沉的头,到房间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倒在床上睡了一个多时辰。
听到外面宁暖和五月的嬉闹声,她才转醒,去厨房吃了些东西饱腹,就坐在窗边撑头拧眉望着停栖在枝头的雀鸟。
昨晚的星象和占卜都出现了异常,就连打坐时候的感受都与往常不大一样。
宁莞犹豫纠结了半晌,到底还是绾发梳洗出了门去,坐着马车去了一趟归义街王家。
难得休沐不用去大理寺上值,王大人舒舒服服睡了个懒觉,直到巳时才打着哈欠扒完早饭,准备跟着他老舅去城郊河里钓鱼。
宁莞突然上门,他还惊了一下,再看到趴在她肩膀上冲他龇牙咧嘴一副我超凶的七叶,瞌睡瞬间就醒了,忙叫人上茶。
王大人一身家常长衣,乐哈哈笑了两声,“宁姑娘,你怎么突然到我这儿来了?稀客稀客啊哈哈哈。”
宁莞:“……”
看她默然无语,王大人卡了一下,喝了口茶水。
宁莞也不多说其他,郑重道:“王大人,我此番特意上门,确有要事。”
王大人正经地咳了两声,肃了肃脸色,“你说。”
宁莞斟酌了一下词句,直视道:“是这样,昨日我夜观天象,多次占卜,发现京都地界近日恐山摇地动,大事不妙,还是早做准备的好。”
王大人闻言瞪了瞪眼,这些话怎么那么耳熟呢?宁姑娘是什么时候想不开跟街头巷尾的神棍一起修行去了?
他小心翼翼试探道:“宁姑娘,最近是否囊中羞涩?王某虽然俸禄少,但也是可以借你周转一二的,不必如此。”
宁莞默了默,“……不,我是认真的。”
七叶翘起尾巴,“呼呼。”
王大人后仰了仰身子,“不,你不是认真的。”
他又小声嘀咕了几句,起身回了一趟屋,掏了一百两银票出来放在桌上,笑道:“宁姑娘,咱们什么交情啊,不用客气,尽管拿去。有什么需要直接说,这样拐弯抹角的就是不当朋友了。”
宁莞:“……”我真不是来要钱的。
正说着,小厮进来传话,“大人,舅老爷叫你动作快些,再捱些时候天都要黑了。”
王大人应道:“晓得了,晓得了。”
宁莞见此只得起身,笑着告辞,“既然大人有事,那就不耽误了。”
王大人也站起来,“我正好出去,一道走。”
出了大门,王大人和他老舅去城郊钓鱼,宁莞掀起车帘子远远望了一眼,隐隐还能听见那位老舅爷大嗓门儿的说话声。
她轻顺了顺七叶身上有些蓬松的雪色皮毛,与车夫道:“去定西将军府。”
宁莞打算去见见自家二师弟,二师弟虽然并非朝廷官员,与明衷皇帝却是有着几十年的交情,她提了两句传上去,无论如何,有个准备总归是好的。
马车停在将军府门前,很快便小厮迎上来,宁莞问了一句,方知师正现下不在府里,两日前往业城去了,估计要明后日才能回来。
宁莞暗道不凑巧,再次上了马车,“那就去夷安长公主府。”
这回宁莞没白跑一趟,夷安长公主正在府中六角亭里喝茶,赏着从宫中花房送出来的姚黄。
自打儿子魏黎成痊愈,她是真真万事不愁,每日赏赏花听听曲儿或是参加些宴会,过的是谁也羡慕不来的悠闲日子。
雨丸领着宁莞进来,她捋了捋海棠红绣番榴的广袖,亲自斟了一杯热茶,说道:“可有些日子没见着您了。”
宁莞微微含笑,应道:“是,说起来今日上门来也是有些事情。”
夷安长公主将周边伺候的人挥下,凤眼微扬,“是什么事?”
宁莞这才将方与王大人所言又重复了一遍,夷安长公主听得后,沉默半晌。
和王大人不同,有师老爷子、明衷皇帝以及魏黎成之事,她对宁莞的话是有几分信任的,但也仅仅只有几分。
她信任这位姑祖母的医术,但星象占卜这种东西太过玄乎,况且……
“这些年,淮江南,秦州齐州都曾发生过地动,从未有人能预先而知,就连钦天监正也做不到,您的话无论落在谁的耳中,都会觉得匪夷所思。”夷安长公主抿了一口茶水,“不是本宫不信,地动实在不是一件小事。”
宁莞声音缓缓,“正因为知道不是小事,才会特意到公主府来,我其实也不敢十分确定,更不知晓具体是哪个时候哪个时辰。这样上门来确实冒昧,但我若不来,万一是真的,这日后怕是要夜夜难寐,良心不安。”
地裂山崩,房塌河滥,自然的力量太过可怕,是没有办法抵抗。
夷安长公主顿了顿,略略正色,问道:“可万一不是真的,传出去引起事端,您知道是多大的罪过吗?”
宁莞蹙了蹙眉,轻轻叹气道:“确实如此。”
夷安长公主:“君子不立于危墙,我会暗中叫人注意,但这种事情便不要再多言了。”
宁莞从夷安长公主府出来,天上黑云低压,暗沉沉的,已经飘起了绵绵细雨。
她抱着七叶,也没坐马车,顺着长街举步慢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