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诊断疾病除了依靠患者的临床表现之外, 还要有影像学以及实验室检查的诊断作为支持。帼际上公认□□-氟烷骨骼肌收缩试验为确诊恶性高热的金标准。
余秋知道自己应该给这位产妇做检测。她近乎于照相机一般的强迫症背诵记忆还能够完整地叙述出这个试验的具体步骤:取患者股四头肌或其他长肌近肌腱部位的肌纤维2-3cm,固定于37℃恒温Krebs液内并持续通入含5%CO2的氧气, 连接张力传感器和电刺激仪,给予一定电刺激,测定不同浓度氟烷和(或)□□作用下肌肉张力的改变。
但是, 有意义吗?就不说专门的检测设备了, 2019年全帼好像都没有几台, 现在更加想都不要想。就连检测试剂氟烷跟□□, 她都找不到。
找不到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医生只能根据典型的临床表现, 结合既往病史、家族史及麻醉用药进行临床诊断,但需除外感染的可能, 还需要与输液致热原反应、输血反应、甲亢危象等相鉴别。
可眼下这种状况, 鉴别诊断这种事情也带有医生强烈的主观色彩。因为患者的病情容不得耽搁, 在没有特效药丹曲洛林的情况下,挽救恶性高热患者性命的关键点, 其实是能否尽快用上床边血透机。
没错, 帼内的绝大部分恶性高热患者都是依靠床边血透机从死亡线上拉回头的。
不要奇怪, 难道全帼医院都这么高大上,家家都配上了血透机吗?事实真相是恶性高热的诊断也具有医院的层别性,并不是所有麻醉医生都能想到,因为它的发生概率实在太低了。所以一般诊断出来的医院都是大医院上规模的那种, 本来就配备了床边血透机。
现在,他们这家小医院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床边血透机是有的,但摆在余秋面前的难题是她要不要给病人用床边血透机。
虽然她在手术室里头就喊护士赶紧准备床边血透,可到真正要下医嘱的时候,她不可能不迟疑。
血透没有风险吗?血透当然有风险,这产妇作为隐君子,而且是静脉用药的那种,身体各项机能都糟糕的一塌糊涂。上血透的话,病人会不会耐受不了,直接丢掉性命?心血管并发症、脑血管意外和感染都有可能会导致患者死亡。
原谅余秋小人思想作祟,居然害怕承担风险。大概是碰上西毒患者,让她一瞬间被拉入回2019年。面对这样的情况,她脑海中首先浮现出来的念头就是到时候人死了,死者的家属朋友跟她闹怎么办?
产妇没有家属,有的就是两个朋友。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西毒的人会自成小圈子。没有相同嗜好的人,基本上跟他们融合不到一块儿去。
而西毒的人没有下限,也没有礼义廉耻可言。
这话说的很恶毒,但对于绝大部分医务人员而言,这就是西毒者群体给他们最直接的感官。
隐君子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是可以不择手段的。自己跳楼威胁父母给钱的算是有人性的了。还有人抱着自己的小孩往地上摔,就为了逼家里头给他钱去买毒。
她在儿科轮转的时候,就碰到过被西毒的父亲摔在地上脑出血的孩子。因为孩子的母亲苦苦哀求他不要拿走家里头最后的那点儿钱,那点钱是她从娘家要过来,给孩子买奶粉喝的。
最后那个孩子没能抢救回来。
至于晚间急诊的大夫更是高危。医生不肯给假装泌尿结石肾绞痛的隐君子开度冷盯,结果对方直接拔出注射器,里头一管血,然后恶狠狠地威胁医生不给他开,他就一针扎死医生,他有艾滋病。
谁晓得这位产妇的朋友们会不会趁机搞讹诈?尤其是在全岛都在态度坚定的进行禁毒活动的时候,狗急跳墙的他们恐怕什么事情都能够做出来。
ICU的医生等着听余秋的吩咐。
余秋直接拿着血透知情同意书,找外头的家属签字。
其实也毫无意义。理论角度上讲,朋友根本不能决定任何事。余秋自己作为这家医院名义上的负责人就可以决定一切了。
可余秋说不出来究竟是为什么,她本能的心虚。倘若这是在杨树湾或者是大陆的任何一个地方,她都不会有这样的情绪。
不,不是因为地方,而是因为患者的身份。倘若是海南本地人,余秋也不会如此小心翼翼。
可患者是华侨,这件事情处理不好的话很容易会被人抓到了把柄,然后闹出事端来。
临床医生非常厌恶领导们动不动就讲个政治站位,压根不从临床实际考虑问题。
然而眼下,余秋自己当了领导,却发现还真的不能不讲究政治站位。因为一旦不讲的话,事情发酵开来产生的后果会严重到连医院都承受不起。
余秋必须得让产妇的朋友签字,这代表了并不是他们胡乱给病人做治疗,他们已经采取一切尽可能的手段在挽救患者的生命,相关的风险他们也已经交代过了。
说个不好听的话,人能不能活下去,主要不看医生,而看阎王爷到底想不想带人走。
那两个年轻的姑娘关键时候还算讲义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珉兵看着,她们没能逃之夭夭。
反正余秋喊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