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秋忍俊不禁,可算是露出了上车之后第一个笑容。
她收起木质听筒,直起腰来,眼角的余光瞥十字路口走出一队人马。
三位托儿所的阿姨模样的中年女人带着一群小豆丁朝大街上走,有几个豆丁被他们抱在怀里头,剩下的孩子跟小鸭子一样,摇摇晃晃往前走。
小孩子们更要出门郊游一样,个个都兴奋的不得了,叽叽喳喳的不停。
这显然是托儿所在撤退。也不知道是做戏到10分还是托儿所小孩的家长们的确不在县城,结果只能由老师带着他们撤退了。
一群豆丁儿全都去叫老师领着往外头走,路上他们见到解放军的时候,还大声喊解放军叔叔。
忙忙碌碌的解放军居然真有人停下来朝他们敬了个军礼,于是小孩子们更加兴奋了,一张张小脸都笑成了向日葵。
余秋的目光落在了队伍最后的人脸上,那个身材高大的青年两条胳膊一伸,一左一右抱着两个小豆丁。
那两个年纪小小的小东西不知道正在说什么,手舞足蹈的,尤其兴奋。
余秋贪婪地看着那张笑咪咪听孩子说话的脸,大声喊起来:“何东胜!”
然而拖拉机的突突声当真天下无敌,她都喊了这么大了,声音不仅叫机器发出的噪音盖着,还随着拖拉机跑,距离何东胜越来越远。
余秋急得厉害,抓着拖拉机边沿拼命的朝何东胜的方向喊:“何东胜,这儿!”
可惜她的田螺小伙儿压根没有留意到这边。他的目光还注视着两个小东西,眉开眼笑,整个人舒展的不得了。
这瞬间,余秋当真嫉妒那两个孩子了。这混账家伙就不能抬起头来看一眼自己吗?
到了大马路上,何东胜总算放下了两个小豆丁,然后同托儿所的老师说了句什么,就掉过头,转了方向要走。
余秋急了,那是回医院的方向,这二傻子该不会跑回去找自己吧。
要是这么阴差阳错地错过了,他
她会活活怄死的。
拖拉机正在避让前头的自行车队,就趁着这速度放缓的时间,余秋从拖拉机上跑了下去。
与他一块儿撤退的医生护士还有孕产妇都发出惊呼,嘴里头喊着:“小秋大夫。”
然后他们便看见她直直朝大街的方向跑过去。
道路湿滑,昨天下的雪正在融化,温暖的仿佛春天。
她的身旁有列队前进的士兵,也有三三两两笑嘻嘻骑车而行的市民。年轻人慷慨激昂地唱歌喊口号,小孩子叽叽喳喳地欢笑,老人侧过头一天往外头走一边笑。
阳光沐浴着众人周身,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她从幸福的海洋里穿梭而过,奔向自己的幸福。
“何东胜——”
前头的男人像是感受到了什么,迟疑地停下脚步,然后缓缓转过身。
他看见头发跑散了的女子,他看见那张熟悉的脸,他看见他的小秋飞奔而来,直接扎进了他的怀里。
她抱着他吼了一声:“你个傻子跑哪儿去了?急死我了。”
何东胜张开两条胳膊紧紧搂住人,笑着道歉:“对不住啊,这边托儿所还没撤退,我怕他们找错位置就过来领路了。”
海城虽然是个县城,但是隶属市的大钢铁厂职工家属却住在这边。演习警报一发出来,小家伙们的父母忙着去转运厂里头的机器了,将孩子都托付给了托儿所老师。
虽然从播放地震影片开始,大家伙儿就都听说这儿要发生地震,但是因为历史因素,即便是现在都开始全城大撤退了,照样没有什么人相信地震真的会发生。
所以撤退的时候,家长们先想到的是厂子的财产,而不是自家的孩子。
余秋都不知道该夸奖他们大公无私,还是骂他们缺心眼子了。
这会儿要真有什么好歹,他们哭都来不及。
那头的小豆丁看见何东胜抱着余秋,居然还笑起来,指着余秋认真地强调:“抱不动。”
这个叔叔胳膊很有力气,但是这个阿姨太重了呀,这么大肯定抱不动。
何东胜二话不说,直接抱起了余秋。
气的余秋拍他脑袋:“你干什么啊你?”
小豆丁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还有人嘴里头噢噢叫唤着,鼓掌叫好。
余秋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旁边的小家伙还在奶声奶气地追问:“叔叔,大地爷爷还会打喷嚏吗?”
何东胜刚才将地面的抖动解释为大地着凉感冒了,打喷嚏。
他笑眯眯地摸着小家伙的脑袋,柔声细语道:“等大地爷爷感冒好了,就不打喷嚏了。”
一群人闹哄哄的,在前头的路口登记。为了防止有疏漏,所有出城的单位与人员必须得做好了登记再出去。这样后面部队再搜寻可能遗留在房屋里头没出来的人时,就方便多了。
余秋无比讶异,她完全没想到这个时代的人做事居然如此高效而且严谨。
毕竟在她的印象当中,好像这个时代的公家人属于大锅饭以及懒散的代名词。在商店里头买东西,营业员都会不停朝你翻白眼的那种。
医院的拖拉机排在他们前头,正在完成登记手续,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