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时候, 廖副书记灰溜溜地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完全不复上山时昂首挺胸的意气风发, 简直恨不得夹着尾巴住人。
都怪他, 众人的目光发出无声的控诉, 谁让他没事在老人面前提什么山洞还说自己住了多久住的多好。
明明他又不是不知道老人家是最怕打扰人的性子, 生活完全不讲究, 从来都是凑合。
这下子好了吧, 老人家都这把高龄了。别说什么高楼大厦高床软枕, 连个踏实屋子都不住,直接住进山洞里头去了。
这儿能跟陕北窑洞比吗?陕北那儿的气候干燥的很,这儿靠着水山洞的潮气多大啊, 哪里是适合住人的地方。
也别拿廖副书记自己说事儿, 老人家多大年纪?廖副书记有多大?人家的年龄是他两倍还多。就连那个开过刀的什老石,也没办法拿出来对比。那时候可是夏天,现在马上要入冬了。
廖副书记得意过头,马屁拍在了马腿上,现场翻船, 叫强大的舆论压力逼得瑟瑟发抖, 弱小可怜又无助。
余秋嫌弃地白了他一眼,该,谁让这人这么得瑟。
省委领导觉得自己没脸面对中央下来的同志,情急之下他只能抓着余秋。好歹这还是自己人。就连何东胜他都瞧着存疑,那可是在老人家跟前待了不知道多久的,已经讲不清楚到底是跟谁一条心啦。
余秋面对眼泪汪汪的廖副书记, 莫名其妙:“我怎么知道他老人家会什么时候下来呀?”
别说她了,这世上真能猜到这位老人心事的,估计就没几个。
旁边有下山张罗老人住宿东西的工作人员小声嘀咕:“要是小林大夫在就好了。”
这山洞如此阴冷潮湿,肯定不适合住人啊。小林大夫在的话,他撒泼打滚都能想办法把老人从山上拽下来。也就是他可以如此堂而皇之的不要脸,还不容易触怒老人。
可惜现在又不好将小林大夫从京中叫过来,否则老人可能会更加生气。当初他不让小林大夫跟着,就是怕耽误了人学习。
廖副书记简直绝望了,一双眼睛写满了凄凉与无助:“那怎么办啊?”
总理也不行,老人家发了话,这件事不许惊动任何人,他就在山上住几天怎么了?难不成他还没有权利选择自己居住的地方?放心他会按照下乡干部的标准,交住宿费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谁还敢强出头啊。
工作人员没接话,只叮嘱余秋:“小秋大夫,那就麻烦你也在山上先待一段时间吧,这儿的情况你熟悉。”
余秋顿时头大如斗,医生对病不对人。虽然她体谅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英雄迟暮的惆怅与悲伤,但说实在的,她现在并没有精力去安抚老人的心情,这也不是她擅长的事情啊。
“电话呢?”余秋直接询问工作人员,“我打个电话给林斌。”
她叹了口气,“总不能就这样下去。”
老人如此大张旗鼓地来了杨树湾,当然不可能是为了静养。到时候领导干部们必定要络绎不绝地前来拜访,一个个前去山洞面见算怎么回事呀?
还有,老爷子的肺心病这么严重,最忌讳肺部发生感染,到时候着凉感冒都是让人头疼的大问题。万一有什么不好,抢救不过来,那真的会天下大乱的。
那工作人员大喜过望,赶紧提供了林斌的联系方式。平常人是根本不可能打电话打到游泳池去的。就连何东胜要找民兵也基本上得靠自己两条腿跑过去通报。
小林大夫正在上课呢,电话打过去,留守的工作人员赶紧跑去学校找人。
等到一通忙罢了,电话再重新拨回头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没办法,学校这么大,除了必修课之外还有选修课以及讲座。小林同学又不住校,谁说的清楚他现在究竟在哪间教室。
工作人员急得团团转,好不容易等到电话响,他赶紧拿起听筒噼里啪啦就把事情说了一通。等到讲完了以后,他才反应过来应该让余秋说的,又慌忙将听筒塞过去。
余秋看着这人的样子只能在心中叹气。真是伴君如伴虎呀,瞧瞧,人家也不敢冒这个险。要是到时候林斌真来了,老人发了火,人家也害怕牵连到自己身上啊。
余秋接了电话,那头的林斌也无奈:“我过不去啊,要不你们想办法牵个电话机上山,我试着在电话里头劝劝?”
余秋直接翻白眼,年轻人,你对自己究竟哪儿来的自信?还电话里头相劝,赶紧麻溜的给姐姐打包滚过来。
林斌无辜极了:“我得上课,他不会让我过去的。”
余秋头痛,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奴呢?你们医科大学不是最讲究田头办学吗?一边学习一边实习,你们就不晓得到杨树湾来好好学习一下如何深入结合办好农村医疗卫生事业吗?
林斌期期艾艾:“李老先生知道我这学期没有田头实习,得到寒假老师才会带我们下公社。”
余秋恨不得掐死他蠢孩子,怎么能跟家长说那么多事情,现在想撒谎都撒不了。
她眼睛珠子一转,立刻有了主意:“你们学校是不是在搞针灸麻醉的研究?正好过来吧,我这儿在搞无痛分娩呢。老人家提了看是不是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