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秋大夫?”喇叭里头响起了列车员的声音,“麻烦请到乘务员室来一趟。”
余秋内心一阵绝望,她忍不住想要咆哮,大声嘶吼,此人已死,有事烧纸。不要再找她了,她真的要死了。
麻蛋,明明现在没有实名制乘车,为什么他们还能找上她?
王同志钱前同志一副自己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模样,全都垂着脑袋,再也不敢吭声。
余秋艰难地站起身,连看都懒得看他俩一眼,径直往列车尾部的乘务员室走去。
这两人不敢怠慢,又小心翼翼地跟在她后面。好几次余秋都被拥挤的人群挤得快要摔倒的时候,他们赶紧伸出手去扶住人。
可即便如此,余秋也没有给他俩丁点儿好脸色。就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天王老子站在她面前,她也没可能给好脸啊。
她敲响了列车员室的门,迎上对方疑惑的眼神:“我就是余秋,病人在哪儿?”
不想列车员却露出欣喜的眼神:“哎哟,可找到你了。前头我们就想找你来着,结果上车的时候太匆忙,两边错过了。”
扎着两个大辫子的年轻姑娘欢喜地将余秋迎进了小小的乘务员室,又赶紧将那张小小的床铺上的东西收拾干净,招呼余秋躺上去睡觉。
“您别嫌弃。”列车员有点儿不好意思,“床铺都是新换的,被褥也拆洗过,干净的。我们这儿条件有限,实在找不到什么好东西谢谢您。您就好好睡一觉,等车子到了京中,我再叫你。”
王同志与钱同志面面相觑,完全没想到居然是列车员给余秋走的后门,直接让她享受到了卧铺的待遇。
余秋愣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她赶紧谢绝列车员的好意:“不用了,你也要休息呀。你们的工作也很辛苦的。”
列车员连连摆手:“我没事,我跟同事一块儿睡就行,我们有大通铺。你好好睡,我给你去前头餐车弄点儿吃的。真谢谢你,我代表我们所有人谢谢你,要不是你仗义出手,我们师傅的手指头就保不住了。”
余秋不敢说大话:“还要看后面恢复的情况,我现在你也保证不了师傅的手指头能长好。”
那年轻姑娘一笑两只眼睛就弯成了月牙儿:“可是有希望了,不是吗?就算只有一点儿希望那也是希望呢。再说,有很大的希望啊。”
余秋笑了起来,轻轻地点头:“嗯,师傅很想好起来,他说以后还要为广大旅客好好做饭。”
列车员搀扶着余秋上床躺好,然后转身,准备去给余秋弄吃的。
身后的小医生却伸手拽住了她的衣服,轻声细语道:“同志,我再麻烦你个事。刚才我坐的那个7号车厢,上面有位带小孩的妇女,麻烦你跟孩子妈妈说说,最好带着孩子去医院做个检查。她家小孩马上都要快满月了,大便颜色不对,太黑了,而且小孩肚子也鼓的厉害。我怕有什么问题,早点儿检查早点发现早点治疗,效果应该更好。”
她头昏眼花的厉害,刚才在车厢里头实在没力气也没条件给孩子做检查。她本来是打算再多观察一段时间,心里头更有把握了,再跟孩子母亲讲。
毕竟哪个妈妈带着宝宝出门,旁边人说你家孩子有病,当妈妈的都要暴走的。
列车员满脸感动的神色,立刻抓着余秋的手:“小秋大夫,您可是新时代的活雷锋。雷锋出差一千里,好事做了一火车。你是救了一火车人的命。”
余秋有点儿囧,姑娘,你这么说话不合适的。不晓得的人还以为这辆火车被恐.怖分子劫持了呢。
年轻的列车员完全没有感觉自己的说法有任何问题,她立刻推开乘务员室的门,然后又合上,态度完全谈不上好地勒令王同志与钱同志:“快带我过去呀,去你们刚才待的车厢。你们没有听见小秋大夫说吗?那儿有位孩子可能生病了。”
哼,她才不要给他们好脸呢,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两个家伙心狠着呢,连顿饱饭都不让小秋大夫吃。
人家才开了一宿天的刀呢。
王同志与钱同志对视一眼,前者留守,后者乖乖地带着列车员去找那位娃儿公然放毒的妈。
余秋合上了眼睛,沉沉地睡去。她想到了那句话:我们都生活在别人的善意中。
正是这些小小的近乎于微不足道的善意,支撑着我们在辛苦中不断前进。
余秋睡得昏昏沉沉,中途她被唤醒了两次,吃了两碗红糖打蛋,然后又喝了一碗加了肉末的大米粥。半夜她自己醒过来的时候,嘴唇发干,喉咙冒火,她疑心自己又发烧了,搞不好是疟疾没有断根,重新复燃了。
列车员过来,给她喂了一杯加了蜂蜜的温水。她裹着被子沉沉睡去,早上醒过来,再一摸额头,居然体温正常,一点儿热都没有。
她抬头看着车窗外,一轮红日正冉冉升起,红霞燃烧着整片大地,又是一个美好的清晨呢。
列车随着太阳跑,仿佛在较劲一般,彼此胶着,难分胜负。好不容易火车要赢了太阳的时候,又是长长的鸣笛声,火车进站了,带着她来到了1973年的京中。
已经有人在月台上等候,10月底的京中清晨,气温感人。月台上没遮没挡的,风呼呼地刮在人身上,冻得那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