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地铺,好在杨树湾的砖头也是现成的。
眼看着学生跟老师的矛盾解决了,更大的矛盾又接踵而至。
杨树湾这个补习班实在太过于声势浩大,直接引起了备考生们所在的各个大队的不满。
应届高中生们人在学校里头一天到晚上学也就算了,反正他们也不挣生产队的工分。
可是这些下放跟回乡知青算怎么回事?明明国家选拔的是在基层劳动的工农兵学员,他们一个个都忙着看书学习,连地都不下了,莫不是真要当官老爷喽。
不拿队里头的工分,各家各户自己补贴娃娃也不行。
平常无事也就算了,大家捏捏鼻子,给娃娃们行行方便。
但现在是什么时候?收麦子下秧子,紧接着还有双抢,这是农忙时节啊。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往常这个时候,手艺人们都得回乡参加农忙。
发展到后面,各个大队已经开始派民兵直接过来捉人回去。
没的这个规矩,以往推荐上大学的时候也没见谁脱离劳动生产。怎么现在开始考试了?就把官老爷的派头拿出来了?
哎哟,别到时候官老爷没当成,我用了农村下地连锄头都抓不住。
红星公社各个大队倒还好,刘主任给大队书记们都做过思想工作,大不了让他们家里头掏钱买工分。
其他有些公社特别气不顺,尤其是领导家里头有儿女差不多要找机会推荐上大学却又没有通过预考的,那真是看这帮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
要是以后都这么考试上大学了,那还有他们什么事?而且更可怕的是,听说以后卫校粮食学校这些地方也都通过考试入学了,谁都没有推荐的机会。
人自己心气不顺的时候,尤其看不得别人风光得意。他们家的孩子上不了大学,那旁人家的也别想压他们一头。
刘主任出面调停了两回,但到底不好得罪死了同事。每个公社有每个公社的规矩,人家的事情由不得外人指手画脚。
最后还是知青跑去找廖主任做主。自从廖主任冲冠一怒,为所有知青都争取到了高考选拔资格后,廖主任就成了知青们心目中包青天白月光正义使者光明化身。
其实廖主任一点也不想插手这档子事。基层政治有基层政治的特点,他一个县革委会主任也不好强摁着各个公社领导的头。
再说了,他前头拓展了报名范围这件事已经够得罪各个公社的头头脑脑了。知青多上一个人,就意味着人家少了一次机会呀。
然而知青们机灵的很,一早就晓得蛇打七寸,猫要挠痒痒。陈招娣肚里头的娃娃还没生下来呢,就有人要给这小家伙供长生排位。
廖主任被这帮不着调的东西吓得不轻,生怕他们还会起什么其他妖蛾子,只得捏着鼻子走了一趟杨树湾。
下船的时候,革委会主任眉头还皱得死紧。他就瞧着杨树湾邪气,就跟大禹他爹手里头的息壤一样,长得飞快。
哦不对,是什么东西到了他们这儿都能活下来,孕育出新生命。
廖主任挺着肚子踱到杨树湾小学的时候,正碰上白洋河大队的民兵队长过来拉人。
小周本家一个堂哥是个秀才种子,高中毕业回乡种了两年地,年前都娶上媳妇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没想到居然有机会参加高考,自然就收拾了行李过来投奔自己的堂弟。
小周原本搭的芦苇棚刚好给这位堂哥发愤图强,却不想大队里头不乐意,非得抓他回去。
堂哥当然不肯,这是他唯一改变命运的机会。不管结果如何,要是不让他上场厮杀一回,他死都合不上眼睛。
其他的知青也给他鼓气,跟白洋河的民兵队长对骂。有能耐也自己考啊,这会儿气不顺算怎么回事?
眼看着两边越吵越厉害,简直要捋袖子动手了,廖主任从天而降:“行了,一点小事成心瞎嚷嚷,你们也不嫌烦的话。”
他下巴朝前一点,肥嫩的白肉就是一抖,“地里头的麦子割了吗?稻子下了吗?准备好拔秧插秧了吗?我的老天爷,我都忙得脚打屁股,你们还有闲心思在这儿吵架。”
白洋河的民兵队长立刻附和:“就是!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光景,你们躲起来偷闲不下地,让我们活活累死吗?伟大的主席就是这么选拔大学生的?脱离了劳动生产的工农兵学员,还叫工农兵学员吗?”
廖主任瞅了他一眼,晓得这个民兵队长是前头那个的堂弟。他堂哥闹出事情来之后就由这个堂弟接了手。
没办法,管不了,一个大队就是一个宗族。宗族有宗族的规矩,革委会也不好横插一手。
不过廖主任到底心里头不痛快,直接鼻孔里头出气:“你也不要说的这么死。文化选拔人才也是国家规定的嘛,我们要坚决拥护主席的政策。既然这样,该通融的还是得通融。买工分,让他们家里头掏钱买工分,特事特办,不用闹得这么僵。”
“那可不行。”
白洋河的民兵队长对着廖主任同样没好气。要不是今年突然间发生变故,他们家族已经决定了就推荐他去上学。民兵队长虽然风光,可说到底还是泥腿子,这要是上了大学那可是国家干部。
虽然国家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