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东胜被她逗笑了,一个劲儿地摇头:“你啊。”
这张小嘴巴也毒着呢。
余秋扭过脑袋,下巴抬得高高的,就看天上的月亮。
她的目光扫过前头的空地,看见大树底下蹲着两个人。路灯被树冠遮住了,树底下的光暗暗的,余秋仔细瞧了半天,才发现是一人一猴。
耍猴戏的老头儿手里头抓着把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剥了一颗,就分给那小猴儿。等猴子吃了几颗之后,他才往自己嘴里头塞一颗。
这一人一猴蹲着,姿态一样,从余秋的方向看过去,简直分不清楚,到底是大猴子带着小人,还是大人带着小猴儿。
余秋的唇角不由自主地泛出了笑,她看到那老头丢下一把空花生壳。显然他跟猴子正在吃花生。
何东胜笑了起来:“他还真听大宝的话,给猴子买花生了。”
余秋也笑,声音轻轻的:“我小时候觉得猴把戏特别残忍,猴子好好的住在山里头,为什么要被捉了来叫人去训练耍把戏?我觉得耍猴的人是最残忍的,他们干什么营生不好,非要戏弄猴子。”
可是随着年岁渐大,余秋慢慢的了解到,这世间有着各种各样的生存法则,养猴人训练猴子,靠猴子过活,同时他们也养着猴子。
他们严格的训练猴子,是因为他跟猴子要靠这个方法吃饭。
猴子死了,他们会难过。猴子病了,他们会焦急。
旁人瞧着是他们在欺负猴子。对他们自己来说,猴子却是他们的搭档。人跟猴之间的感情,又岂是外人三言两语,难以说清楚的。
这世间有太多的不合理,以他们自己特有的合理方式存在着。
何东胜在旁边叹气:“他也不容易。”
耍猴戏的现在是登不得台面的存在。假如有人要管,就能抢了他的猴子走。连他跟猴子挣的这点儿辛苦钱也一并没收掉。
余秋想到的那句话,活着哪有容易的呀。有的人为了生存,就已经耗尽了力气。
她喝完了最后一口饺子汤,准备把碗还回去,粮管所外头又呼呼啦啦来了一群人,全是熟面孔。下放到红星公社的知青们全都过来了。
余秋伸出手指头数了数,就少了还在广播站值班的郝建国。
郝红梅见到余秋就喊:“哎呀,你怎么到现在才出来。”
最热闹的时候都过去了,农人睡觉早,虽然街上有灯,可是他们的作息时间却难以随着灯光而改变。
不少人熬不得夜,已经坐着小船回家去了。
余秋笑道:“我看现在也挺热闹的呀。”
郝红梅过来拉她的手,惋惜的很:“差远了,白天才是正儿八经的大热闹。我看城里头办年货,也跟这个差不多了。”
田雨则焦急地喊余秋的名字,拿着小本本跟她说事情:“小秋,你的那个香皂能出多少货呀?不少人要定。对了,咱们的目录能不能帮旁人做?廖主任带过来的那个胡科长想给锻钢厂也做一本。”
余秋有些惊讶,他要这个做什么?产品目录最大的用处就是推销宣传自己的货品啊。钢材本来就是紧俏物资,他们应该属于皇帝的女儿不愁嫁,根本不用担心销路才对。
何东胜摇摇头:“那不一定,他们生产的东西都是计划好了的,可能先前要的单位,现在不需要了,那东西就出不去了。”
当然,胡科长应该属于那种比较有想法的人,否则,就算东西出不去,堆在仓库里头烂掉了,也没什么了不起,国家总不会少了工人一分钱的工资。
余秋顿时双眼冒光,直接抓住了何东胜的胳膊,这可是个好机会呀。
锻钢厂也有东西出不去,那就代表着其他国营厂肯定存在同样的问题。计划跟不上变化,东西多了,东西少了,很多时候需要市场自行调节。
小田老师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焦急地催促:“哎,小秋,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一个香皂,一个目录,咱们到底能不能供应出去呀?”
“能当然能,这有什么好困难的?”余秋不假思索,“只要有需求,咱们就能造出来。”
利用肥皂改造成香皂,一点儿也不复杂,只要加上原料就行。至于印目录,那更是简单的很。
“肥皂原料的事情再想办法,至于目录倒是可以立刻就搞起来,让胡杨过去,给他们把照片拍了,然后咱们现编目录,再印刷出来,给一条龙服务。”
田雨愁眉苦脸:“胡杨没空啊,他忙得很。”
胡杨也跟着点头:“我现在是真抽不出来手,陆师傅那边实在太忙了。”
虽然名义上说,陆师傅有一只自己的团队。但李红兵他们更多的是跟着打下手,真正能派上用场的主要还是胡杨。
余秋自己的图纸一张接着一张,单从图纸变成实物,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精力。工艺技术差了一分一毫,东西出来了就不能用。
况且好多原材料十分难找,他们一点一滴做的,真是不容易。
余秋手一挥:“不管是胡杨还是谁,反正要会拍照,要有一定的文化基础,能把人家的产品说明别搞清楚。”
她感觉到了巨大的商机,每个厂的供销情况不一样,就连垃圾都是放错了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