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主任很不高兴。
太不像话了, 年纪轻轻的不好好奋斗,居然搞资本主义享受这一套, 实在辜负了格委会主任对于当代年轻人的期望。
李秀云在边上帮他们说好话:“廖主任您误会了, 是我请小秋大夫过来帮我看看我娃娃, 这小东西几天了, 吃奶都不香。何队长我是想请他帮忙给我们把把关, 瞧瞧我们养的鱼种的树喂的鸡鸭猪,长得可还好。做这个,我们没经验,要向经验丰富的贫下中农老师好好学习。”
粮管所的当家人姿态摆的够低,总算稍稍取悦了县革委会主任。
然而他还是板着脸,对着李秀云不假辞色:“你不能因为自己是个领导干部就搞特殊化, 哪有把医院里头的大夫喊到家看娃娃的道理?你娃娃不舒服,不会自己抱着去医院找大夫啊。个个都像你这样,那其他病人怎么办?有多少个大夫都不够用的。我告诉你, 这种思想倾向很危险, 你不要因为自己是个女同志就放松了对旧思想的改造。妇女也顶半边天!”
余秋在心里头翻白眼,漂亮话谁不会说呀,讲起来领导干部不要搞特殊化,那廖主任还不照样凭借自己县革委会主任的名头, 私底下免费找余教授咨询。
按照他的逻辑他就应该带着到医院里头挂号, 老老实实排队。
余秋生怕李秀云惹祸上身,赶紧往回找补:“李所长也是一心扑在工作上,白天上班, 晚上还带着职工搞副业,她舍小家为大家,全心全意为我们红星公社广大社员同志服务。我们也该支持她的工作。我既然下班了,过来给她看看孩子也是应当的。”
廖主任老大不痛快,狠狠瞪了她一眼:“应该个屁,什么顺便?你上山采什么草药去!这是你现在应当做的事情吗?”
余秋被他的话说愣了,气势都不由自主地矮了三分,只能小心翼翼地强调:“赤脚大夫就是要一根银针一把草药走天下啊。我知道我这方面的基础薄弱,所以想好好补补,这样才能更好的为广大贫下中农服务。”
何东胜也赶紧在旁边强调:“小秋大夫一直努力学习,像广大药工跟草药师傅请教,进步很快,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没想到廖主任却拉下了脸,连着何东胜一块儿教训:“扎针灸找草药,这是你们现在应该做的事情吗?卫生院里头随便拉个人,哪个做不到?天天学□□思想,我看你们就是过耳不过心,完全没有真正领悟主席的意思。抓矛盾,就是要抓主要矛盾,现在的主要矛盾是什么是让你们去找草药吗?好好做新药,好好造机器,让我们社员做出来的药,造出来的机器进到大医院里头,让洋大夫跟着你们学习,这才是你们现在真正要做的事!”
余秋脑袋都要被问号跟感叹号绕晕了。
不对,这个廖主任不都一直让她好好当赤脚医生来着吗?前头那个要求针灸镇痛的人是谁?还有,他不是一贯瞧不起洋大夫那一套治病逻辑吗。
怎么现在照着廖主任的意思,是让他成为厉害的洋大夫,然后再去压制别的洋大夫啊。
这逻辑混乱的,是他脑炎后遗症一直没好,所以才总是这样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思维奔逸吗?
余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刘主任,见对方眼观鼻鼻关心,一派老僧入定的模样,顿时心里头奔跑吧羊驼驼。
她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刘主任,你好歹也是老革命,经历过枪林弹雨过来的人,你这么忽悠个傻子,你良心过得去吗?
“不许再采什么草药,学什么针灸,这不是你现在应该干的事儿,不要想着偷懒。”廖主任满脸严肃,又恶狠狠地瞪何东胜,“你是民兵队长,又是党员,更加不能有吃老本的思想,一定要迎难而上,积极奋斗,争取早点拿出成绩来,为十大献礼!”
余秋跟何东胜哪里敢跟气头上的革委会主任硬顶呀,两人立刻识相的点头,如小鸡啄米,瞧着比谁都乖巧。
李秀云又赶紧在中间打圆场:“廖主任,既然您来了,那尝尝咱们的米豆腐可好?你也给我们社员同志讲几句话嘛。”
说着她就要扬声招呼因为领导到来,一个个全都端着碗跑到池塘边上去吃米豆腐的顾客。
结果一向很有演讲**的廖主任,今儿真是太阳从东边落的山,居然直接拒绝了李所长的要求:“不了,我今天还有正经事要做。你好好工作,不要丢了半边天的脸面。”
他大手一挥,直接招呼余秋跟何东胜,“走,我跟你们一块儿走。”
何东胜心中一片哀嚎,他本来还想趁机现在开了春,气候暖和了,晚上在外面溜达也不嫌冷,看看春江花月夜,听听呦呦虫声鸣,闻闻月影百花花香,度过这难得的悠闲时光。
廖主任发一通火也就算了,不想连他最后的路也直接堵死,根本不给他和赤脚医生单独行动的机会。
县革委会主任觉得自己看错了两个年轻人,一直上了船都气鼓鼓的,老大不痛快。
他再瞧着亮了路灯的街面,又十分不满意,明明是礼拜天,都给他们出门摆小摊子买卖针头线脑的小玩意儿了,怎么街面上还是这么不热闹?
余秋瞧着街面上的人,满头雾水,这哪儿